“你来啦。”推开偏殿的门,无忧依旧满目慈悲。
“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和尚老了,瘦骨嶙峋,身体里的骨头仿佛要穿出皮肉。
“大概是大限将至。”无忧笑呵呵的说着。
“今年秋收你就能吃到我改良过的土豆玉米了。”虽然己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周似依旧觉得眼眶发酸。
“好啊~好啊~”土豆玉米的苗送到周家时只余下五株,周似和平安如同呵护婴儿般照看着它们生长,而后收获,再次播种,再收获,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每次收获都得到不少产出,慢慢的也能种出一片地,种子太少,周似没舍得吃,这次秋收可以尝尝鲜了。
“生老病死自然尔。”
二人沉默下来,无忧先受不住这样伤感的气氛,伸出手在周似得肩头拍了拍。
“少爷,”不多时,周似出了偏殿,轻轻的将门合上,老和尚在里面睡的香甜。
“走吧。”周似走在前面,平安看着他的后背,少年的肩膀耷拉着,满是悲伤,他将痛楚藏在心里,连光也透不进去。
时光飞逝,一眨眼天地己是一片金黄,周似将土豆去皮,做了一份土豆泥,又煮了两个土豆两个玉米,带去普安寺……
“过来。”
一如往常,无忧轻轻招手,慈爱的看着周似朝着他走来。
“尝尝看。”
将土豆玉米摆在桌前,土豆倒是培育得和后世模样一样了,玉米却长得有些稀疏,胜在颗粒饱满。
无忧学着周似的样子将煮土豆的皮去掉,放进嘴中慢慢品尝。
“口感绵密,唇齿留香。”
“好,好,好,”
无忧连连称赞,“百姓们终有一日不用再受饥苦。”说着,一颗浑浊的老泪流下。
“玉米也软糯香甜。”怀安,我替这天下百姓谢谢你。无忧强硬的撑起身体,执拗的将周似按坐在座位上,深深的朝他鞠躬。而后又喧了一声佛号。
周似没有办法,只能等到结束后,将无忧扶回坐好。
“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啊。”
门没有关,来人穿着一身僧袍,脸上虽有笑意,却仍然气势凛凛。
“这位小友就是你常提起的周似?”
他和无忧似乎很熟稔,首接坐在了无忧旁边。而后打量着周似。
“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有真才实学,不骄不躁……”
“好了好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也从没听你这样夸起谁来没完没了。”无忧还想继续说来人打断了他。
“你本脱离红尘,如今为了他找我,你啊,死了也成不了神了。”
“终是肉体凡胎罢了。”本是调笑的话,无忧也笑着回应。
茶水的热气慢慢归于平淡,几人的交谈也渐渐融洽。
“好孩子,替我送送道衍。”无忧在周似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合衣躺下,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是,”
周似将道衍请出门外后将门合上,二人悄声离开。
“你可知我是谁?”道衍和周似肩并肩一起走在回廊中,寺庙里禅音袅袅,不时还有僧人诵经和木鱼敲击的声音传出来。
“道衍和尚姚广孝。”周似平静的回答“学生今日有缘得见,三生有幸。”
“学生告辞。”周似并没有道衍想象中的激动,准确来说过于平静,没有恭维讨好,更没有谄媚奉承。就这样礼数周到,却又毫不留恋的离开。
老和尚为自己引荐的人着实不同凡响,只可惜周似要辜负他的美意了,一旦到了官场,生死皆由他人主宰,还不如就安于现状,功名在身,不入大人物的眼基本一生都不会有人故意为难,在这个伴君如伴虎的年代,周似不愿将性命托付他人。
只是周似不知道,这么多年和老和尚相处时展现出的才能,以及研究的农作物和更加简介的阿拉伯算数还有一些奇技淫巧早己经被无忧和姚广孝的书信往来中被暗中观察了。
周似愿意不愿意无关紧要,这样的能人,若是不肯被重用,也只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而后摧毁,周似在这乱世,只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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