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歌风云开始综穿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祝祷声盘旋上升，金阶祭台之上，殷寿身着华服位于正中央，姜王后在右，殷郊在左，殷婵站在殷郊身侧。

她身着白底金纹礼服，容貌端丽，仪态万千，却不知为何面色有些苍白，看着前面那道伟岸的身影，听着他谦逊之语，心里一片漠然。

若当真从无称王之心，又为何将她三位兄长贬为庶人尽数发配边疆？

她看着殷寿，却不知侧后方也有人默默注视着她。

姬发心情很复杂。

殷启之女天生姝色无双，殷商上下皆有耳闻，他从前只当传闻听过就罢，可是昨夜，微风送来王姬衣袖上的幽香，那么多侍卫，她只问了他的名字。

可偏偏，他是杀了她生父的人。

殷启弑父杀君固然该死，夜宴当日陡然生变，兵荒马乱之中姬发误杀殷启，纵使慌乱，他也从不后悔。

而他的主帅，心目中的大英雄明辨是非，不仅没有责罚他，还奖赏了他，这更让他心潮澎湃，愈发敬仰新王。

他从来问心无愧。

然而当王姬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姬发心中竟有些忐忑。

她会怎么看待他？

一个忠诚的王家侍卫，还是弄险的佞臣？

王姬什么也没说，她静静地走向摘星阁，犹如夜间的清风，徒留余香。

崇应彪找茬，殷郊出言呵斥，字字句句他都没听清，只听见了两个字——月奴。

应当是王姬的小字，据说她名为殷婵，起个月奴的小字很是合宜。

也很可爱。

今日登基大典，姬发身为新王心腹位列金阶之上。

他来得很早，布防、巡查、校检等事让他忙得晕头转向，却在看到与王后联袂而来的王姬时陡然清醒。

但是王姬并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她无言站在既定的位子上，只有大王同她说话时才隐约露出点笑意。

王姬笑起来很好看。

平素清冷孤高的人笑起来宛如冰雪消融，就连大王也很受用，伸手替王姬扶正了发簪，低声宽慰她。

姬发听得清楚。

大王说：月奴，过了今日以前的事情就都过去了，父王会照顾好你的。

王姬说：多谢父王，女儿省得。

姬发心跳有些急促，他能听出来，王姬似乎对与夜宴生变一事己经看开了，那她……或许不会怨恨他。

他入神地想了很久，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听不到祭司的祝祷。

可是忽然之间，天地变色，阴霾笼罩天空，烈日被遮挡，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风声大作，仿佛上天的呕吼。

比干捧着碎裂的龟甲，跌跌撞撞走上前来，甫一靠近便拜倒在地，抖着手将龟甲碎片捧到殷寿眼前。

“王叔，这是何意？”殷寿躬身，不容拒绝地将比干扶起来。

比干发冠不知何时掉了，披头散发宛如疯魔，颤声回复：“我以殷商国运问天，天碎龟甲，降下天谴……大王，天弃殷商啊！”

老臣之声喑哑撕裂如同鸦鸣，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殷婵却目光迥异，首首盯着殷寿的后背。

若天弃殷商，必是因为此人！

她的父亲不英明，也不威武，甚至好大喜功，骄矜自负，可他也不是能弑父杀君之人，祖父与他父子情深，何以至此？

真相便是——弑父杀君之人另有其人！

可是殷婵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蒙混过关，让所有人都众口一词，难道所有人都选择臣服于他，奴颜婢膝？

“天弃……殷商？”殷寿语气渐渐沉下，面容仿佛带了不一样的色彩，无端令人生畏。

“殷商王族，以子弑父，以臣弑君，罪大恶极，天地公愤。”比干抖着手，险些将龟甲甩出去，他猛然一惊，攥住龟甲，恐令上天更加厌弃。

殷寿沉声道：“本王献一百人牲祭天。”

“难！”

“一千。”

“纵使一万人牲也于事无补。”

短暂的沉默中，比干披头散发，首视着殷商新王。

他既是殷商大祭司，也是宗族长者，有些事只能由他来提示君王。

殷寿瞳孔皱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之后的殷婵身体一僵，攥紧了手，领会了二人无声的交谈。

殷商建立之时因为杀伐过重招致天谴，成汤先祖建筑祭天台自焚祭天，因而感化上天，降下甘霖，人间于是风调雨顺。

如今，又是天谴。

想明白之后殷婵差点笑出来，她倒要看看叔父是要效仿成汤先祖还是装聋作哑。

两种选择对她而言都不亏。

若是殷寿选择自焚祭天，那么他身死且天谴无虑。

若是殷寿装聋作哑，那么满朝的聪明人都会明白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英勇神武，反而胆小如鼠，不体家国。

她在心中默默询问，叔父你会选择什么呢？

“你要父王效仿成汤先祖自焚祭天？”

一声响在耳畔的暴呵让殷婵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过去，殷郊正满脸怒意地冲向比干，姜王后拦了一下，殷婵反应过来也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殷郊同样文武双全，自然也能立刻想到先祖自焚祭天一事。

他是个好儿子，可殷寿却不是个好父亲。

殷郊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手臂，轻轻拂开然后快步上前，他没有感受到袖口被人扯住了，挥拂衣袖的时候将殷婵拂开了。

他常年习武，戎马之人，即便是无心的一挥手也能将殷婵撞得不轻，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眼见就要摔倒。

“月奴……”唯一看到这一幕的姜王后下意识低声呼喊，这一声让殷寿和殷郊也看了过去。

礼服厚重，发髻间的钗簪同样分量不轻，殷婵无法控制自己下落的身体，一声不吭地抿住唇。

今日发生的事情足够多了，她不想吸引别人的注意。

金阶之下的人大多跪地垂首，即便她摔倒了，只要能迅速站起来也不过就是在姜王后面前丢脸而己。

她做好了准备，可是一只手臂横在腰间将她稳稳托住了，后背隔着绮罗撞到坚硬冰冷的金铠上，钝痛袭来，殷婵牙齿咬到嘴唇，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王姬。”身后胸膛微震，传来男子清越的声音，“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