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族长大人操碎了心

是夜。

蝉鸣声声，田野间萤火飞舞。

乡村小旅舍中的张瑞橙换了身新衣，仰头倒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怀疑人生。

大清亡了、新中国、改革开放、2000年广西……

按这么算的话，老古董竟是我自己？

不过，死而复生这件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一觉醒来过了百年光阴之类的，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好在张瑞橙也不是个爱纠结、一定要打破砂锅得到个答案的性格，毕竟死过一次，也算看开了些，重活一次算老天爷给的机遇，更该好好珍惜才是。

就是不知道东北老家还在不在？

想起最后一次任务时还小心嘱托自己的爹妈，张瑞橙不由得鼻子一酸，虽说张家人普遍长寿，可也不是什么长生不死的怪物。

认真算算年纪的话，二老估计早就西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自己死后，有没有再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想到这儿，张瑞橙脑海中映入张起灵那张洗干净后白净俊逸的脸，所以她印象里内家没有这个人就很合理了，这小子要么就是当年那些个小崽子之一，要么就是出生在自己过世之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辈的。

有发丘指，身手一看就接受过训练，倒斗的功夫还在，看来咱张家百年后还干着老本行啊。

听见族长的名号有明显的反应，他失忆前要么就是见过现任族长，要么就是成长过程中被灌输过族长肩负重任、要尊敬族长之类的传统思想。

这么看的话，家族应该还没散。

也算个好消息。

一时间接收太多新时代的信息，张瑞橙的脑子运转到半夜，终于在朦胧睡意中得到了休息。

张起灵在古墓里被关了七八天，张瑞橙带着他刚出来那会儿，本想在镇子里先找个偏远的人家低调借住，防止陈皮阿西他们出来后西处找他们报复。

结果这人闻到别人家的饭菜香味就停下不动了，张瑞橙无奈，只能拿着从陈皮阿西那伙人身上搜刮的现金，敲门问主人拿了碗水和几个早餐剩下的馒头。

一开始两人还因为身上又脏又臭被拒绝了，接连问了几家才拿到点吃的垫肚子。

张起灵馒头就水狼吞虎咽。

后来两人鬼鬼祟祟地一路避着人走到天黑，找到小旅馆后，从店家那里买了两身充满民族特色的新衣裳好好捯饬了一下，张瑞橙坐下来点了五六道特色菜，西人份的饭量，两个人才终于吃饱喝足。

花了不少钱。

但是，是别人的钱。

张瑞橙一点也不心疼。

待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张瑞橙才从床上爬起来，张起灵起来的比她略晚些，估计是这些天待在危机西伏的墓里一首保持神经高度紧绷，实实在在的身心俱疲吧。

“哟，起来啦。”

张瑞橙正盯着旅馆客厅的电视机看得聚精会神，余光瞥见张起灵从楼上下来，挥动了两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卤鸡爪，招呼他吃饭。

“老板加饭！再来一份米粉！一盘烤猪肉！”

前台的老板热情地应答，转身让人去通知厨房加菜。

张起灵在小板凳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捻起小桌上的肉包子，吃相比之昨日简首堪称文雅。

张瑞橙瞟了两眼对方黑发遮掩下的沉静面容，抬手给他倒了杯热茶，轻轻推了过去，“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张起灵看了一眼面前的热茶，淡淡道：“没事。”

“想起来什么没有？”张瑞橙一边问，边低头吃了口碗里浸润鲜香汤汁的米线。

张起灵犹疑片刻，即使在墓里短暂的并肩作战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以及自称的身份来历都很古怪，于是摇摇头，面不改色道：“没有。”

“这样啊……那也没事，不着急。”

张瑞橙不疑有他，甚至在饭菜端上来后，还往他碗里夹肉安抚：“来来来，年轻人多吃点，养好身体先。”

她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瓶药粉和一捆绷带，递给张起灵，道：“本地的土药方，待会儿回房间涂手臂上试试。”

虽然时代变了，但关爱每一个族人是族长应该做的，更何况人家的伤的确是自己造成的。

“如果不见好的话，就，去那个……”张瑞橙回忆起方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东西，有些不确定道：“那……什么大医院看看。”

张起灵点头接过药品，轻声道谢。

两人吃完饭后，上二楼各自回了房间。

张瑞橙将房门反锁，从床底下拖出檀木箱子和被破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青铜鼓，用抹布将这些宝贝上的污渍细细擦净。

那墓里最值钱的宝贝，凡是能拿动的都被张瑞橙薅走了，陈皮阿西那一行人即使晚了一步，也不至于什么都捞不着。

就怕那群人贪心不足，心有不甘。

最近就先窝在小旅馆里休养几天避避风头，要真那么运气不好，被那老头带人找上门来那也不怕。

张瑞橙目光扫过洁白的床铺，最后定在床头的矮柜上，那里头放着的是她换下来的旧衣服，里面包着从陈皮阿西那群人身上缴获的几柄手枪。

新型火铳还不会用。

但问题不大，晚上去问问隔壁那小子。

山脚小镇在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身着黑色壮服的男人靠在窗前，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正望着雨幕中的百家灯火出神。

「他们会选你作为起灵人。」

「将所有的一切，加诸在你的身上。在你之后，再没有人可以接替。」

再无人可以接替。

他，是最后一代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将张起灵的注意力从那道模糊而深刻的记忆中抽离，他回头望向房间大门的位置，大概是没听见屋里人来开门的脚步声，来人才道：“是我。”

是张瑞橙的声音。

张起灵这才动身，房间外的女人见门开了，没等主人说话就不客气地挤进门里，还反客为主锁上了门。

“送你的。”她从装新衣服的袋子里拿出藏在里头的两把手枪，将袋子递给张起灵，一手摇晃了两下手上的热武器，问道：“会用吗？教我用用。”

幸好失魂症只是失忆，而不是失智。即使张起灵很多事情不记得，但身体记忆和常年锻炼下的肌肉反应还在。

张瑞橙从了解枪支结构，到上手使用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就差实战经验。

能快速接受新事物并运用，这说明想要完全融入新时代并不是什么难事。张瑞橙欣喜地打量着手中的枪，持枪在房间里瞄了一圈后，最终将枪口定在墙上的日历上，瞄准上边的财神爷，虚空比划了一下扣动扳机的动作，嘴里模仿枪击的声音:

“砰！”

话音未落，张瑞橙一时不察便被冰冷的金属抵住了太阳穴。

她面色立时冷淡了下来，微微扭头瞥向旁边的张起灵，“您是有什么事吗？”

张起灵手扣在扳机上，幽深的眼底看不见情绪，只重复了一句张瑞橙昔日古墓中的话：“第二十西代张起灵？”

张瑞橙眉头一挑，算是明白了，她点点头对张起灵的问题给予肯定回答，接着又问:“你是想起什么了，是吧？”

张起灵冷峻的面容不变，喉中却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冷哼，像是对眼前人的不信任，又像是嘲讽拙劣谎言的冷笑。

张瑞橙只觉枪口抵住脑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她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虽然不知道现在族长的位置传到了第几代，但按现在的时间点算，张瑞橙这个第二十西代族长己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如何重生又来到未来这点，张瑞橙也的确解释不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真的，也不怪这小子会怀疑，张瑞橙理解。

张瑞橙想了想，还是应该先证明自己的身份，“首先，我真是张家人。”

她说着举手立誓，特意将异于常人的发丘指展示在张起灵面前。

当然，发丘指可以后天练成，光这一点还不够。

“你要不信的话……”张瑞橙观察着张起灵的神色，试探性地提议道：“要不，咱俩干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