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为妻

“当务之急要帮阿川先叫魂回来，扶正命火。”舅公抓着大舅道：“你背着阿川，去后山祖坟附近那里，帮阿川叫魂儿。”

大舅是个窝囊的，大晚上的让他去后山，吓得腿先软了，“啊，我……我背阿川去？”

“你是他亲舅舅，你不背他去，谁背他去？”舅公没好气道。

大舅不想去，但是接到了舅妈的眼色，可能是想到要回老房子住，表现要好一点，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舅公点了一盏煤油灯，让我提着一路上山，到下山回来的时候，灯亮命火在，灯灭命火熄，千万不能让灯灭了。

我爬上了大舅的背，一手提着灯，大舅不情愿的背着我出了门，口中念叨着舅公交代的一些叫魂的话。

夜里，牛头村静悄悄的，后山黑压压一片，只剩下我手里的灯发出的光亮。

山风吹过，煤油灯芯忽闪忽闪的，吓得大舅两条腿都在打颤，又不能把我丢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阿川，大舅虽然说不上和你亲近，但你很小的时候也算疼爱过你，对不对？”大舅为了壮胆，叨叨絮絮的和我说着话。

我嗯了一声。

我很小时候，大舅经常偷偷带我去村头的小卖铺，给我买好玩的。

后来被大舅妈发现了，大舅渐渐的来往的少，我也就对这个便宜大舅不怎么亲近了。

“那你一定要帮舅舅说好话，让你舅公同意我们回来住。”

绕了大半天，还是为了回来住做打算，我没有回应，眼皮子忽然觉得很重，手里的灯都要提不住了。

“大川，你可千万不能睡。”大舅连忙晃了我几下。

大舅背着我爬的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到了祖坟前，大舅喘着气道，“到，到了……大舅给你叫魂了，阿川呐阿川，回家咯，不要在外头贪玩，快回家咯……”

大舅害怕，叫魂的声音都在颤，听起来就像是哭一般。

“阿川呐……阿……”

大舅的声音这时戛然而止，我抬起眼皮子看去，前边出现了一道灰蒙蒙的影子。

不一会儿，灰影子渐渐清楚，一个老太太提着一个纸灯笼，另一手拄着拐杖，蹒跚而来，老太太身材瘦小，一张脸枯槁的只剩下皱巴巴的皮，背部岣嵝的像个驼峰。

之前的经历让我立即就警惕了起来，紧紧提着灯，示意大舅快走。

“哦，大国啊。”老太太这时候出声了。

李大国，我大舅的名字。

大舅一听，停了下来，仔细辨认着老太太的模样，“您是……满姑婆？”

老太太点头，笑的脸上的褶皱更深了，手里的纸灯笼乍然被风吹灭，她眯着眼道：“大国啊，我手里的灯熄了，借我点个火行不？”

大舅刚想答应，我绷紧了身子，立马摇头，小声催促让大舅快走。

这老太太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正常，最重要的是，我刚才看见了，她身后根本就没有影子。

大舅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也白了，背着我快步往下走。

越走就越快，越快就越着急，连路都不看，一下子就踩空了，把我摔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疼，忙扶起灯，还好灯亮着。

大舅急的手忙脚乱，背起我就跑，“奶奶的，我也是犯糊涂了，刚才想起，村里的满姑婆前两年就过世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追赶声。

之前走路蹒跚的满姑婆，现在居然跑的比大舅还快，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大舅，你放我下来，你先回去叫舅公想办法。”

“不行。”大舅背紧了我，加快了速度。

我一愣，没想到便宜大舅平时妻管严，紧要关头还算有担当的。

“大国，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咯咯咯……别跑啊！”

身后的满姑婆穷追不舍，发出了令人惊悚的笑声。

大舅喘着气，“阿川，实在不行，你把火借给她算了。”

我坚决摇头，不行，外婆教过我不少，夜里路遇行人，不管是人是鬼，问你借火最好都不要借，这是极其忌讳的事情。

万一遇上的是鬼，它借的就不是你的火，而是你的阳寿。

只要答应了它，往往回去就会大病一场，看似是病了，其实是被借走了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