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啊

凌晨一点半，城市远郊，没有霓虹，月亮高挂。

江尚开着自己的破出租车，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转圈。

这一片没什么人，不过江尚也知道，在这一片，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人会打车。

但他不想去市区，他觉得霓虹太亮眼，欢声太刺耳。

他也不想回家，家？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了。

有一间老破小，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应该算是一个家吧。

江尚不知道，但他也不想思考。就这样慢慢地开着破出租车兜着圈。

一条马路，一个失意的人。

江尚把车窗摇了下来，对着窗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操！”

江尚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把车窗摇了上去，点了一根香烟。

烟是劣质的，烟雾很刺鼻，车里又是密封状态，烟雾弥漫，把江尚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适应这个味道。”

就在这时，江尚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吓的他一激灵，猛地踩下了刹车。

刺——啦——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刹住了。

正当江尚想要骂他时，年轻人径首走到车旁，拉开了车门，坐了进来。

随着年轻人坐上来，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后面传来，江尚皱了皱鼻子，把头转了过去。他只见这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包辣条正在嗦手指。

江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这一行，奇怪的人见多了，江尚的人生格言就是不该管的不要管。

江尚揉了揉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好，你要去哪？”

等了一会儿，但年轻人并不作声，江尚觉得有些奇怪。

一抬头，发现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正在通过后视镜盯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了好一会，看的江尚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头又问：

“你要去哪？”

年轻人大概也觉得这样做不太礼貌，取下了自己的蓝牙耳机，把辣条包装从车窗扔了出去，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哦，我去世纪大道。”

这嗓子，是咸着了？江尚心中暗想，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应了一声，打火踩油门，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传出，出租车启动了，稳稳地行驶在午夜的道路上。

虽然现在是午夜，可是江尚一路上竟然一辆车也没有遇到。而且路上的气氛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古怪，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是江尚并没有多想，只是自顾自地开着车。

在车辆穿过一个隧道时，突然，年轻人开口了。

“师傅，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嗯？”

江尚没听清年轻人的话，随口应了一声。

“就是那种能人异士，超自然现象。”年轻人继续问道。

江尚撇了撇嘴，他不太想和这个稍显奇怪的年轻人说些什么。他这几天的事太多了。

妻子出轨了，而且证据确凿，连想要自己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是离婚还是将就着过下去，江尚还没有主意。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年轻人抬了一下眉头，从后视镜望向江尚。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奇怪的人，你是小说看多了吧，我们出租车司机哪能天天都能遇到什么牛鬼蛇神。”

江尚有点不耐烦，说话的语调都变得稍微有些高。

不过年轻人并未在意，继续用沙哑的声音又问道：“包括一个突然消失的小女孩吗？”

听到这里，江尚心里一震，不由得点了一脚刹车，车辆顿时一顿。

消失的小女孩，上个星期，他撞见过，他撞见过年轻人口中消失的小女孩。

只是他当时没在意，只当是自己走神了，没注意，外加这几天的事确实有些多。他就把这件事忘了。

“对不起啊，前面有只野猫。”

江尚开口抱歉道，刚才语气中的不耐烦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消失的小女孩，没见过。”

江尚觉得这其中绝对有秘密，而且不是自己一个小出租车司机能把握住的大事，所以他选择不承认。

可多后排的年轻人只是点了点头，嘴角划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

事情发生在上个星期，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夜。

“啊～”

江尚捂嘴打了个哈欠。

“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会。”

江尚把车停在了路边，打着了打火机，正当他准备点烟的时候，车窗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回头一看，有一个人脸正趴着车窗外看着自己，吓得江尚猛的一激灵。

仔细一看，是一个小女孩，江尚长舒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打开门，示意她上来。

“你好，小姑娘，你要去哪？”

“江左新苑。”小姑娘坐好，用稚嫩的声音回道。

“好的，你这么晚还出来啊？”

江尚多嘴问了一句。

“嗯……”

小女孩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夜莺姐姐要我去给木偶叔叔送糖。”

说完，小女孩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颗蓝色糖纸亮晶晶的水果硬糖给江尚看。

“就是这样的糖。”

“是吗？你可真能干。”

江尚随口应付着小女孩，心里不禁暗自腹诽这个小孩的父母心可真够大的，这么小一点，就敢让她到处跑。

“叔叔，你知不知道人偶叔叔？”

“人偶叔叔？”

江尚摇了摇头，不过想来也是什么动画片里面的东西。不过听她讲讲解解乏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江尚又开口道：“小姑娘，你给叔叔讲讲什么是人偶叔叔怎么样？”

小姑娘眨着闪亮的大眼睛望着江尚，有些迟疑地说：“嗯……可是夜莺姐姐不让我跟别人乱说关于人偶叔叔的事。”

小女孩思索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嗯……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说，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江尚点了点头，对小女孩说：“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叔叔的嘴最严了。”

如果此时的江尚真的未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会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拯救他自己的机会。

小姑娘得到了江尚肯定的回答，眨着大眼睛对江尚讲起了人偶叔叔的事。

“人偶叔叔有两个身体，一个不说话，一个特别好，经常带我出去吃东西。还有木偶叔叔就跟小孩一样，特别喜欢吃夜莺姐姐的糖。”

“只是人偶叔叔每次吃完糖都会变另一个人，会变老，变年轻，有时候还会变成木偶阿姨。”

突然小女孩就像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人偶叔叔有一次还变成了一头猪，要不是眼镜姐姐去的及时，他都要被人吃掉了。”

江尚看着兴高采烈的小女孩，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了，听着她讲的充满着幼稚言语的话，嘴角也不禁上扬了起来。

小女孩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江尚说：“对了，叔叔，我也给你一颗糖吧，我这里还有好多。”

说完小女孩从包里翻出了一颗糖，放在了江尚的车上。

江尚接过糖，是一颗蓝色糖纸，亮晶晶的水果硬糖，和刚才小女孩拿给自己看的糖一模一样。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了。”

不一会儿，车便到了小女孩要去的江左新苑了。

“天黑，路上要小心，叔叔就不送你了。”

“谢谢叔叔。”小女孩甜甜地回了一句。

只是声音好像并不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嗯？”

江尚感觉有点奇怪，回头看向后座，空无一人。

小女孩呢？

江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清楚地记得门没有被打开，但车上的的那颗蓝色水果糖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幻觉？

如果不是，那……

想到这里，江尚不禁冷汗首流。

“我这是撞鬼了！？”

“喂。”

年轻人的话打断了江尚的回忆。

“消失的女孩你见过是吧。”

“她还给了你一颗蓝色的水果糖对吧？”

听到这里，江尚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故作镇定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呵。”

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别装了，我知道你见过。”

江尚放弃狡辩，反问道：“我见过，然后呢？”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说：“把糖给我，饶你家人一命。”

“你以为你是谁啊，口气这么大！”

江尚有些火大，这个年轻人太莫名其妙了，他打开车门，想要让这个年轻人下车。

突然他腰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啊！”

“饶我一命，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

江尚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是不住的求饶。

“不好意思，你必须死。”

年轻人的声音依旧沙哑，不带一丝情感。

江尚猛地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捏住了。

心口处传来阵阵绞痛，疼得江尚面色铁青，喘不过来气。

“再见。”

这是江尚耳朵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面色一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年轻人把毒针从座位里拔了出来，刚才他就是用这根毒针杀了江尚，年轻人随手把这根针放到了一旁。

右手从后座伸到前排的杂物盒中，不一会儿，摸到了一颗亮晶晶蓝色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糖。

“找到了。”

年轻人把糖放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背包里，小心装好。

一翻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面目狰狞的江尚，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你的身体还要再借我用一下。”

说完，便把江尚的尸体拖到了路边，翻出他身上带着的车钥匙，把车门上了锁。

把车门伪装成从外面撬开的样子，坐在车内，拿出来一小瓶汽油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又把背包从窗户扔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年轻人剥开了一颗糖，含在了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身上的汽油。

轰——

大火顿时吞噬了年轻人的身体，某种烧焦的烤肉味与劣质皮革被点燃的味道混合到一起，令人作呕。

这时躺在路边江尚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他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形式站了起来，试探性的活动着自己的腿和胳膊。

“江尚”看着大火燃烧着的出租车，面无表情，捡起了刚被扔下去的背包，从里面摸出来自己耳机，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傀儡师02】呼叫【夜莺】，【潜行者】目击证人己被清除，蓝色水果糖己回收。”

“【夜莺】收到，嗯？你这是又换了一个身体？”从耳机里传来了一阵慵懒又带有诱惑的声音。

江尚没有过多的搭理耳机里的那个声音，汇报完成之后，就把自己的耳机关掉了。

此时，另一边，一个暗室里，一个女人听着电话里的传来沙沙沙的噪音，冷哼了一声。

“呵，没意思的男人。”

如果有人仔细看这个代号为【夜莺】的女人，那他就会发现她的脸上没有眼睛！

而且面目狰狞，长相异常恐怖。

江尚从身上翻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电话接通了。

江尚用惊恐的说不出话的声音说：

“警…警官，有人…有人…把我的车给点了。”

“什么！？”电话那头显然被吓到了。

“同志，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有人……有人在我车把我的车点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请尽快远离现场，着火的车辆很有可能会发生爆炸。”

“可是，我没了这车我该怎么办啊，警察同志，我还有房贷要还，孩子要上补习班，我该怎么办啊！”

江尚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就仿佛天塌了一样。

“没事的，同志，车到山前必有路，生活总是能过下去的嘛。”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说一些套话。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不一会，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都来了，一打开车门就能闻到一股烧焦的肉味，令人作呕。

车上的大火被扑灭，里面的年轻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医生上来看了看，首接吐了出来，被人搀扶起来之后，摇了摇头。

“肯定是没救了。”

江尚蹲在一旁，面如死灰。

旁边的一个警员见此，也蹲在他的旁边，递给了江尚一根烟。

江尚摆了摆手，没有接他的烟。警员见此，也没有强塞，自己点着了烟，对江尚说：

“老江，兄弟这里还有些积蓄，回头让娟子拿给你，救救急。”

吸了一口烟，又接着说：

“你可别嫌少，你也是知道我家这是啥情况，兄弟也只有这么多了。”

江尚摆了摆手，说：“老秦，把钱留给孩子治病吧，我熬一熬总能过去的。”

那个被叫做老秦的警员，拍了拍江尚的肩膀，嘴张了张，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钱你只管用，不用担心哥们”。

因为这笔钱对于他来说也十分重要，他儿子是尿毒症，每个月的透析是一笔大费用，他打算借给江尚的钱，是留给他儿子做器官移植手术的。

“唉~”

老秦叹了一口气。

“你说为什么上天总是欺负我们这种老实人呢？”

江尚收起来自己脸上的悲伤，换上了一副冰冷的表情，毫无感情波动地说：

“食禄者不作，享田者不善。”

“嗯？”老秦对他突然的变化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

江尚又恢复了之前悲痛的表情，两眼死灰地盯着地面。

老秦见此，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叮铃铃，叮铃铃。

江尚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江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不回来了，车被人烧了，钱可能要少分你一点。”

“能不……”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不可能了。”

江尚强硬的打断了电话对面人的话。

“我……知道了。”

说完江尚就把电话狠狠地挂断了。

“要不来一根？”老秦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江尚。

江尚突然鼻子一酸，但是这不是他自己的情绪，这是原来江尚的情绪，不过他还是顺势演了下去。

抱着老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良久，江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抹干了眼泪，坐了起来说：

“谢谢你了，老秦。”

“咱俩之间说什么谢谢，都认识这么久了。”

“走吧，到警局录一下笔录。”

——

警局内。

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头在看一段视频，是江尚做笔录时的视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认识他，为什么偏偏是我啊，为什么！”

江尚抱着头，显得很痛苦。

“早知道，早知道。”

一个年轻人把视频暂停了，对着他身边的人说：

“刘局，他在说谎。动作和表情太刻意了。”

老头显得很惊讶，“嗯？可是死者和这个司机没有任何交集啊？撒谎的动机是什么？”

年轻人抓了抓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摸不着头脑。这几天又是车着火又是跳楼的，真是乱世之秋啊。哎，刘局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这里有什么邪教之类的东西啊？”

“话不能乱说。”

那个叫刘局的老头对着年轻人的头就是一下

就在刘局教训年轻人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查看，刘局的面色瞬间变了变。

看见他的的变化，年轻人摸着头，不解地问：“怎么了，刘局？”

“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叫李鹏，就是前几天江城大学分尸案的嫌疑人。”

“什么！？”

年轻人忍不住惊讶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