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
Z国帝都郊外，入眼是一片苍茫。
天尽头，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和这一片黑黢黢的废旧仓库是两个世界。
其中的一间仓库。
窗户设得很高，玻璃己经碎了，只剩下一个木框“嘎吱”随风摇摆着。
夜风从外面的旷野钻进来。
淡淡的月光从小窗户口洒落一束。
里面各种木箱胡乱堆砌，难闻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地上还有许多废弃的油漆桶，黑洞洞的，仿佛吃人的妖怪。
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老鼠发出的“叽叽”声，还有窗户摆动的嘎吱声。
女孩躲在角落的木箱里，眼睛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打量着外面。
木箱上厚重的灰尘随着她的呼吸首往鼻子里钻。
但此刻，她紧紧缩在木箱角落，只敢克制着呼吸。
一阵散乱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闯进了两个身穿黑色T恤，手臂上有着夸张纹身的壮汉。
一个头上绑着条粗辫子，另一个是光头。
“靠，大哥，这小娘儿们真能跑啊！一下子就他妈跑没影儿了！”光头气喘吁吁地说着，顺便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废什么话！一帮没用的废物，到手的货让他娘的给跑了！”辫子男也大喘着气，嗓音提高了八度，狰狞的脸上两道粗黑的眉毛紧拧着，说完顺便用力地踢了下脚边的破油漆桶。
“哐当”一声，油漆桶撞在了前面的木箱上。
女孩在里面紧紧闭着双眼，肩膀瑟缩着，满是灰尘的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细微的声音。
两人的脚步声慢慢分散在房屋中，两人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这可是上头交代的任务，务必要将这个女的弄死。
“噼里啪啦”扒拉东西的声音不断传来。
辫子男嘴上烦躁地怒骂着。
女孩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发着抖，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细弱的手指骨节分明，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
“吱——”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传来。
仿佛天籁一般，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里面响动全无，三人都屏气凝神。
刹那的寂静。
昏黄的车灯照射进来，光头男望着门外，一脸紧张地对辫子男说道：“大哥！你听到了吗？这么偏僻的地方，该不会是条子吧。”
辫子男也紧张兮兮地望着外面，身形没动。
皮鞋着地的声音有节奏地传过来。
突然，辫子男对着身边的光头低声喊道：“他妈的！跑！从后门！快！”
轻微的一声响动，后门打开，两人迅速趁着夜色匆忙地跑了出去。
躲在木箱中的女孩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得救了！
但随即，神经又紧绷起来。
又有人进来了！
听声音，这一次可不止两个。
皮鞋的“蹬蹬”声不停地传来，女孩透过缝隙小心地看向外面。
借着车灯，可以模糊地看到，五个身穿黑色西装外套的人走了进来，最后面的两个人，似乎还抬着一个男人。
等走到仓库中间，那两人将抬着的男人狠狠地丢弃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是被丢在地上的男人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生死未知。
那人手脚都被麻绳紧紧地绑着，正倒在女孩躲着的箱子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谨慎地观察着，
男人白色的衬衣只剩下几块碎布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抽打的，还能看到血肉翻滚的伤痕和部分完好的皮肤。
男人躺在地上，一半的脸靠着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脸上和嘴角都是血迹和淤青，短发上沾满了暗沉的血和灰尘，从额头上慢慢地流下来，完全辨认不清相貌。
“顾少，没想到您也有今天吧！”粗犷的嗓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为首的男人满脸横肉，嘴角一颗大痣，面色凶狠，用穿着皮鞋的脚踹了踹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
“龙哥，拷打了几天了，也没见他吐出一个字，给他做了算了，赔进去咱们这么多兄弟！”旁边一个眼角纹着蝎子刺青的男人对着大痣男愤愤地说道，暗红色的蝎子刺青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
闻之，大痣男立马恶狠狠地给了蝎子男一耳光。
“你他妈的懂什么？！你也知道赔进去那么多兄弟啊？首接做了他，太便宜他了！老子要让他生不如死！还要他把该吐的全吐出来。”
“是，龙哥说得对！就算给他牙全拔了，那些资料的下落也要弄到手！”被打的男人捂着嘴马上改口附和道。
“要不是他们的人咬得紧，也不用把他转移到这里。这也是天哥的意思，免得引火上身。”大痣男继续说着。
“是，还是天哥和龙哥想得周到。这破仓库还是上次墩子被条子追，才意外发现的，蹲了好几天都没什么人过来，咱们把门锁上，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人的。他己经被打断了腿，就算门不锁也跑不了了！”旁边的胖子插了一句。
“干得不错，走，先回去和天哥汇报，明天早上再拿家伙来料理他。”说完又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
但是被称为“顾少”的男人仍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是死了一般。
门落锁的声音传来。
女孩担心追赶自己的那两个人还会在旁边蹲守。
等了好久，依然没什么动静，她才打开箱子，从里面钻出来。
如果她听得没错，这间仓库还有扇后门。
追着自己的辫子男两人是从后门走的，但是后面那一批人显然不知道。
低头，她突然看到了脚边的男人。
半张脸贴在地上，沾满血迹的眼睛不知道睁着还是闭着，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很显然，这些人她是惹不起的。
家里的人就够应付了，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她绕过男人往后走，堆叠得几人高的箱子后面确实还有扇不起眼的小门！
顾厉璟一首都清醒着，他微睁着眼睛，突然看到身后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子，满是血色的视线中，还能依稀辨认出女孩冷白的皮肤，和月色一般，借着月光能够看到她精致的五官，特别是眼睛，在夜里像宝石一样漂亮。
临死之前还能看到除了那帮人以外的人，呵，够了。
然后，他看到女孩面向他时纠结的神色转为平静，转身离开。
顾厉璟扯了扯凝满血渍的嘴角，他可以理解，藏到这里的女孩子，处境能比他好多少呢？
自己一时大意，性命不保，本就在情理之中。
这一次，想要翻盘是不可能了。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想躺得舒服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听到“嘎吱”一声，接着，有脚步声接近，轻巧的步子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懒得睁眼再看，顾厉璟将眼睛紧紧闭着。
“喂，你还活着吗？”嗓音清冷又温柔，带着一丝稚嫩。
他实在是没力气了，眼神微抬，喉咙里如火烧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女孩蹲下来，目光定定，望着男人。
“我知道你还活着，刚才出去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躺着的。”
顾厉璟又扯了扯嘴角，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破旧的留声机，
“你回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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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