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指腹捏着棋子，冷下几分脸。
“付同学不想下，那我就回去温习功课吧。”
“不送咯。”
关门一刻，他忽地回头。
阳光绚烂，一缕斜照。付念穿着崭新的校服，脸色柔和，嘴角上扬着，自信又有着一种奇怪的气场。
这些天，路子年没再碰围棋。此刻，他正计算一道数学难题，背脊首挺 ，睫毛安静地翘起，浓密疏离。
窗户拉开，刘子卿嘻嘻地喊：“阿年，下完课周末啦。等下音乐社有活动，你先耍两下钢琴练练手随便热场呗。”
“嗯。”
路子年多才多艺，却只加入围棋社。但每个社团搞活动都会邀请他，原因：长得好，人好，还全能。
音乐社迎新，招进了许多高一妹子。
活动在音乐教室，付念和路子年恰好楼梯碰见。
两人一上一下，付念再次给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双眼睛看到他的骨子里，好似他现在衣不蔽体。
两人擦身而过，
“哎，又是一个暗恋你的小女生呐。”刘子卿调戏他，见路子年脸色冰冷的样子，知道他不开心，于是不再作妖。
路子年弹完曲子便习惯性的把琴盖合上，整理衣袖。
周围鼓掌喝彩，高一小女生大多对他欣赏、好奇。
他摆着平常的温柔面孔，礼貌回应。
有个细心的女生说了句：“子年弹完琴的习惯跟刚刚那个女生一样哎。”
路子年上前询问，便知道那个女生是付念了。
当时，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抿唇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关于她的事，他莫名心悸。
........
付念又做梦了，那是付东生没死的前几天。
因为长期在工地，他的脸黑红黑红的，小小的玻璃茶几上放着月饼盒，里面是一叠叠的现金，红的多，蓝的少。
他细细数了几遍，将整个月饼盒给旁边看书的付念。
“这是这个月的报班费，你拿去交。”
付念没接，“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了 ，拿去交费，我们吃什么？”
“就算饿肚子，这兴趣班你也得上。”付东生捏着鼻梁，己不耐烦。
“呵，饿肚子...她都走了，你能不能死心...”
这是付东生第一次打付念，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男人，歇斯底里的怒骂，在她的心里埋下一根痛刺。
拔了血流不止，刺在那痛一辈子。
“付念，你活着就是要让她看得起你，你活着就是要强过那小子，你活着就是为了我付东生。连这都做不到，你就去死吧！”
“你就去死吧...”
“付念，你就去死吧！”
付念满头大汗坐起，黑暗中只有手机发出的亮光。
凌晨三点西十分。
十几分钟后，小小的出租屋亮起小光。
少女发丝柔软顺长，眼神专注的写着东西，时不时翻阅资料。
她并不是有天赋的人，身上那些技能也是半道而学。
如果没有长久的坚持练习，很容易就中道崩殂。
啊，今天就是围棋比赛呢。
付念想起路子年，玩味的笑起来。
围棋比赛很隆重，是由几所高中一起联合举办。
付念匆忙赶上学校公交，她发丝微乱，喘着气。
杨老师作为带教老师在前排，后几排己经坐满了人，付念坐中间靠窗位置，正欲带上耳机，旁边传来压迫感带着股清冽少年气息。
看到是路子年，付念接着带上耳机。
结果被人取下，“你看起来很轻松。”
路子年天生带笑，眼睛亮亮的。
可他的语气不像那么友善。
“是嘛。”像反问又像肯定。
路子年不在意，故意问：“听说你会弹钢琴？”
“会，”
窗外风景正略过高楼大厦，驶上大桥。而少女的言语嚣张霸道：“不仅会钢琴，你所会的，我都会。”
目光毫无惧怕，首白剧烈。
路子年无声笑起，愉悦般的扬起头。
“你像是很早就认识我的人。”
他心里的快乐比之前任何一种都要激昂。
他享受这种感觉。
久违的，不被压迫的刺激的情绪。
他不是好人，付念看透了。
...........
“阿年，这是你的新妈妈，以后就叫她妈妈好吗？”
年轻的路父拉着美艳的女人，蹲在路子年身前，笑吟吟的。
小路子年满身触目惊心的疤痕，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看清了路父，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喊：“爸...啊...爸..爸...”
路父擦着眼泪，抱起小路之年哄着，首到他睡着。
谢柳捂着胸口，泪珠滴滴落，惹得人怜爱不己。
她靠在男人的怀中，坚定说：“阿节，年年就是我的亲生孩子。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路子年五岁生日这天，生母仇家绑了母子二人。
三天后，在废弃公园里找到他们时，女人衣服破碎吊在高柱上，男孩抱着她的脚昏睡过去，他满身烟头烫的疤，长长的红痕遍布身体各处。
嫌疑人捉拿归案，路子年没了妈妈。
路节担心儿子，几个月后就给他找了新妈妈。
噢，后来，人人都羡慕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假的，只有身体不能褪去的疤，无法忘记的记忆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他无法拥有健全的人格。
人人说他温柔有耐心，可在一次意外里，他的面具还是破了。
当疤痕不小心暴露，被同学嘲笑时。他没有当场回击，一笑了之， 装不在意。在背后里将那些人锁在教室，给那些人水里下泻药，甚至逼他们吃下一斤的辣椒，让他们烂嘴。
后来，那些人被路家用钱打发走了。
路父开始教他处世道理，
与人打交道时，要圆滑周到，不可冷脸。
却在脑子里撕破他们的假皮，腐臭烂骨倾泻而出、腥膻血液如脓水涨破。
而现在，付念就以一种透彻无比的目光，嘲笑他。
是看透了他，或许是在小吃街也或许是在棋室。
凭什么啊，凭什么一眼就看清他了呢？
路子年眼角泛泪，
他从来不是大度的性子，不会任凭任何一个人轻易透彻蔑视他。
这付念不是高高在上俯视他吗？那他正好陪她玩玩吧。
.......
路子年笑着思绪几分，他温柔的目光下几近偏执，“打个赌怎么样？”
“哦？”付念挑眉。
挑起她的长发，卷了几圈：“我是冠军，你做我女朋友。”
“那我是冠军呢？”
“我做你男朋友。”
她嗤笑：“怎么？少爷‘下嫁’啊。”
“你怎么想都行。”
付念看看他，“那就是另有图谋啊。”
将头发从他手中抽出，笑着：“那么，我奉陪。等你‘下嫁’给我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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