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香

裴雪岩一打开门，就看见今早在他梦中乍现的背影，只是衣服穿得没这么保守罢了。

他还在做梦吗？裴雪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站在门边盯着汗流浃背的女人。她专注于跑步，并未听见动静。原本白皙的脸庞因为运动而染上了潮红，额上的汗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颈中。宽大的运动服仍遮不住她姣好的身材，裴雪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随之起伏。冷水澡未能完全浇灭的躁火又有熊熊燃烧之势。他原本是想来健身房去火的。

裴雪岩在心中低咒一声，男人真是经不起撩拨的动物，他明明完全没有把季馡当床伴考虑，可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梦见了她跟他在床上……是很久没有发泄了吗？想想自己的上一个女伴，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季馡跑着步，感觉背后刺挠得紧，她不由得将速度慢下来，转头一看，就见裴雪岩脸色不豫地站在门口。他跟昨夜大不相同，穿着健身背心和运动裤，一头蓬松的自来卷，更像少年的他。

季馡脚下一个踉跄，她略狼狈地抓了扶手，不由得再看一眼，才发现他在瞪她。

这敌意果然很明显了。季馡收了视线，慢跑几步。他看样子也是要用这个健身房。季馡想走，又觉生气，她为什么要走？于是她重新将速度调快，继续跑步。

裴家三少哪里受过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裴雪岩心头两股火，想走又不想走，觉得自己再走就是输了。于是他大步进来，走到季馡旁边的旁边的跑步机上，打开，也开始做热身，然后，他把速度调快，目不斜视地跑起来。

咚咚，咚咚。

健身房里安静得只听得到跑步机的声音，与二人的呼吸声。

通常裴雪岩健身时会打开健身房里的音响，但他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开。

裴雪岩跑步的速度比季馡的快，但是跑起来居然跟季馡的步伐保持了一致。季馡用余光瞄了两眼，主要是他腿长。

不知怎地更生气了。

季馡调高了一档，错开了步伐。

裴雪岩发现了，冷笑。真是幼稚的女人。

二人你跑一下我跑一下，像是音乐里的不和谐音。

就在这时，季馡的手机响了，是方艾琳打来的。季馡停了下来，擦了额上的汗，喘着气调整了呼吸，才走下跑步机到一旁接电话。

裴雪岩没有停，隐隐听季馡叫了一声妈，嗯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接着她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喝了，将杯子扔进桶里，转身就出去了，连头都不带转的。

跑步机上的高大男人也没看她，调快了跑步速度。

季馡小跑回到东边，方艾琳己经在一楼大厅里等她了，见她头发都汗湿了，让她赶紧去洗澡换衣服，“换一件正式点儿的衣服，我带你去见裴爷爷。”

季馡问：“妈，你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有呢，等去见了爷爷，回来我们再吃。”

“你现在身子不舒服，还是先吃了早餐吧。”

“没事儿，不急于这一会儿。”方艾琳推着季馡进房间，“快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季馡没办法，只能迅速洗了澡，出来见床尾放着一套淡紫色长袖长裙，配了一条腰带。季馡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

方艾琳在外面等她，见季馡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出来，不免失望，“香香，你怎么不穿那件裙子，那是今年的最新款。妈妈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这样穿可以。”季馡道，“走吧。”

“你这孩子……”方艾琳念叨一句，挽着季馡往后头走。

东楼的后院有个池子，裴老爷子养了一池的黄金锦鲤，每天早上都会给它们喂食，顺便逗它们玩一玩。季馡跟方艾琳到庭院时，正好看见裴老爷子撒鱼食，一个像他儿媳妇一样的贵妇人半蹲在他的椅子旁边，亲昵地贴着他的胳膊。管家立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那个人是裴爷爷的第三个妻子，你叫奶奶就行了。”方艾琳轻声道。

季馡应了一声，暗道好险。

方艾琳挽着季馡，笑吟吟来到二人面前，“爸爸，向姨，我带我女儿季馡，来给二老请早安。香香，快叫爷爷奶奶。”

季馡看向裴老爷子，这个曾经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如今也己老态龙钟，瘦枯的腕上带着一串佛珠，与身边还风韵犹存的妻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季馡叫了一声裴爷爷，艰难吐出一声裴奶奶。

裴老爷子打量季馡一遍，点头微笑，“好孩子。”

方艾琳笑道：“香香昨夜来得晚了些，爸爸和向姨都睡了，我也就不敢打扰，今天早上才带她见长辈。”

“嗯，工作辛苦，女孩子家不容易，”裴老爷子颇为亲切，“既然在这里住着，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拘束。”

季馡道了声谢。

裴老夫人道：“老爷虽是这样说，但是我们裴家还是有很多规矩，方艾琳，你要好好教教你女儿，不要坏了规矩。”

方艾琳笑容微僵，但还是柔声道：“我知道的。”

管家此时上前，道：“老爷，昨夜季小姐来时，提了两箱牛奶与一个果篮来，请您过目。”他随后从景观石后拿出了季馡的登门礼物。

闻言三人脸上都有些怔愣之色，继而裴老夫人先哈哈大笑，“这些牛奶和果篮？哎哟，笑死我了，方艾琳，你这个女儿真有趣，难不成还要我们老爷喝这些盒装牛奶，吃这些廉价水果？”

方艾琳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不知道这事，一时哑口无言。

裴老爷子笑道：“好孩子，谢谢你的礼物，只是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只是我们农场里的奶牛挤的牛奶够我喝了，水果也是自家果园吃两口，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

季馡刮了刮脸，道：“我确实不知道该买什么登门拜访，只能选最保守的这两样。”

裴老爷子耷拉的眼皮动了动，依然微笑，“那你不介意的话，就分给大家吃怎么样？”

“好呀。”季馡回答得很干脆。

裴老爷子看着季馡丝毫未变的脸色，笑容大了些，对管家点了点头，管家提着礼物走了。

而后裴老爷子温声道：“你们还没吃早餐吧，赶紧去吃早餐吧。”

方艾琳听了，立刻道：“那爸爸，向姨，我们先不打扰了。”

“嗯。”老爷子重新开始喂鱼，没有转头。

方艾琳拉着季馡无声退下，老爷子抛下一粒鱼食，名贵的锦鲤在池中争作一团。

“这位季姑娘比她妈妈厉害。”裴老爷子道。

裴老夫人还在笑，“是吗？我觉得她跟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