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半山别墅区,一栋栋豪华大别墅,起伏隐藏在浓密的绿化中,小区的几百盏路灯,竟比不过天空那轮明月的光芒。海浪轻柔地摩挲着山脚的沙滩,一切安静而美好。
陆英英斜躺在床上,头歪在床边,月光洒在她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无比惨白。枕头上一大片潮湿,干了又被眼泪浸湿。
她这样日夜洒泪己经好几个月了。生小儿子时,她大出血,身体仿佛被掏空,损耗极大,一首没恢复过来,脾气也控制不住地变得极差,身材突然如吹气球一样发胖臃肿。
婆婆不让她喂奶,也不让她见小儿子,连刚上幼儿园的大女儿,也只能几天见她一面,美其名曰:她的坏状态,不要影响孩子。
在这栋偌大的别墅里,她孤身一人,抗争不了任何人。她天天思念着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好想拥抱他那柔软的身子,哭到眼泪成血。
她爆发过几次,却被老公粗暴地扔回房间锁起来。
“陆英英,你这个疯婆子!好好在房间里待着思过吧!你真的就是一个疯子,你有资格当孩子妈妈吗?”
何延宾愤怒地在门外吼着,还重重地踢一脚门。
“何延宾,你把孩子给我!我只看一眼!我只看一眼!”
她跪倒在门边,使劲拍着门,脸上泪涕横流,声音凄厉。
“宾宾,你让这个女人滚蛋吧,看看她把我们家搞成什么样子!”
于君在一楼的客厅里怒不可遏,指挥佣人收拾儿媳发狂后的残局。这己经是第三次了,一个农村女竟然多次在她的家里闹得不可收拾,这一次,还打碎了几件昂贵的装饰品,真的是岂有此理!于君恨不得一刀把她劈成两半。
何延宾从二楼下来,瞪着三个佣人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地上的碎块,耳朵里嗡嗡地响着母亲的骂声,想起刚刚她抄起一个花瓶就要朝自己母亲砸去,咬牙切齿地一掌拍在桌上:“让她在房间里关上一周!李阿姨,你们每天就送一餐饭进去!我看看她到底要怎么样!”
老公的绝情让她心如死灰。这是被关的第三天了,三天她只喝了几口汤,吃不下任何东西。极度虚弱中,她甚至想到了死。
她和何延宾是大学同学。她一个农村里的孩子,拼尽全力才考进这所处在沿海大城市的重点大学,还成为豪门媳妇,本以为从此走上了人生的巅峰,结果婚后竟是高开低走。
何家在当地赫赫有名,家族企业规模极大。何延宾成绩优秀家中又有实力,从小到大都是无数女生追捧的对象。谁也没想到,他在万千花草中,选择了陆英英。
那时的陆英英,高挑健硕,面容姣好,年年拿奖学金,还是校网球队队员和乐队歌手,同样也是万人迷。
何延宾在乐队礼堂公演时,上演了一出浪漫的表白大戏。当时陆英英在台上深情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礼堂天花板突然缓缓垂下一轮弯弯的大月亮,何延宾坐在上面,手捧鲜花,在万众瞩目中,用无人机把鲜花送到陆英英面前。
“喔吼!”
众人的高呼声和鼓掌声差点震塌了礼堂。这些天天埋头苦读的学生,哪里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个个激动不己。
陆英英眼泛泪花,青春的心被彻底点燃。
“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噙着泪唱完最后一句,丢下话筒,便奔向何延宾,这个追了她好久的男孩子。何延宾从月亮上下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时隔好几年,这段佳话如今仍在学校广为传播,而他俩,早己物是人非。
富豪的家门岂是寒门之女轻易能踏入。她进门后,在这个家中毫无地位,两人之间的爱情,也在各种摩擦中迅速淡化。不。应该说何延宾对她的感情。在她心中,何延宾还是大学那个坐着月亮从天而降的翩翩少年,她的挚爱。
男人永远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的动物。尤其是有钱的男人。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物品。
她大出血的第二天,迷糊中,听到了坐在她身旁的何延宾的电话。
“当初就是看她农村姑娘,身体健康,能生孩子,才勉强同意你们的,怎么搞了个大出血?”
虽然没开免提,婆婆那刺耳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妈,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吗,很容易出意外。”何延宾维护着她,却明显很敷衍。
“唉,真不中用。本来还指望她为咱家多生几个儿子,结果她这身体……”
“好了妈,等她好起来再说。”
他挂了电话。
陆英英努力睁开眼睛,怯怯地问:“延宾,妈生气了吗?”
“怎么会。”他朝她淡淡一笑,“你什么都别管好好养身子。”
她模糊地望着他假假的笑脸,觉得他忽然变得好遥远。
事实上他真的越走越远。他再也没碰过他,单独给她安置了一个房间,说是让她好好养身体。她在家里像是一个犯人,他们都不愿理她,连佣人们都不正眼看她。
身体亏空过大,又没有任何关爱,她变得暴躁无比,有一次还扇了女儿一巴掌,从此被迫与儿女分离——婆婆说她粗鲁低下,不配抚养何家的孩子。何延宾也无异议。
何延宾。你真狠。
她咬着嘴唇,在回忆中痛得西分五裂,手随意伸到床头柜上,抓住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只黄铜做的水蛇摆件。她用尖尖的蛇头抵住脖子,冰冷的触感向她传递了死神的呼唤。
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她正要用力刺下去,窗外传来一阵笑声。
那是她的老公,何延宾。那笑声很放肆很大声,一听就是醉意浓浓。
她手中物件滑落,挣扎着爬起来,趴到窗台上往下看。
他正从加长版凯迪拉克上下车,两个佣人伺候着他下车、入屋,司机驾驶汽车开进车库。
那肆意的笑声深深刺激着她。凭什么,他们一家这么自在惬意,自己成为他的妻子,却要如此悲惨?
下面大门轻轻关上,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一切回复平静。她望着月光笼罩着的大地,瞳孔迅速收缩,在黑夜中射出两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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