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故人归在线阅读

山河无恙故人归

  • 状态:已完结
  • 作者:孔云霁
  • 分类:其他小说
  • 主角:关肃,关西爷
  • 抗战谍战,谍战,双面,无CP,强强,民国

少时壮志凌云飞,回首鬓发霜迹微。厚土透泪黎民泣,长空染血尸骨堆。一朝风回销烟散,何须勋名麟阁位。今日高歌人间快,山河无恙故人归。

《山河无恙故人归》精彩内容赏析

肃者,恭也,敬也,戒也,持事振敬也。

关肃这个名字起得失败,和性子一点儿也对不上,他是个顽劣人,莽撞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实在是对不起这个肃字。不过这事儿赖不着关肃,一半赖二当家,一半赖他爹,他爹关西爷翻烂了二当家送来的“字典”——当然,这字典里只有二当家认识的字,还有少量从山下城里卖字画的书生那里用一块碎银买来的,意头不错的字儿——也只能起出这么个俗名儿。可俗话说贱名儿好养活,唯一有文化的“军师”为了不扫刚得了个大胖儿子的关西爷的兴,只一味拍手叫好,完全没替未来的少当家争取一丁点儿利益。

随着关肃慢慢长大起来,是越来越淘,整个山寨都没人能降得住他。本来寨子里就都是坑蒙拐骗的草寇,今儿三大爷教孩子出个老千,明儿二当家教孩子点个炸炮,后个军师再教他几句损嗑儿挤兑他爹,这个混世魔王把蹄子山头搅得是不得安宁。他爹要是拎起笤帚疙瘩想教训教训儿子,还有一帮人护着,偏生儿子还叫嚣着“你打我啊”,当真是能把人气背过气去。关西爷不忍关肃像自己一样,只识得拳脚功夫,舞枪弄炮的,大字认不得几个,也为了这小子快点知礼懂事,孝敬孝敬老子,正好山下城里开始兴办学堂,招收学生,就动了心。他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将山寨交给二当家,握着兄弟的手垂泪交代了一宿,将媳妇和寨子都托付给了他,自己落个清闲,跟着关肃去北平念洋学堂。

那里的先生是个正首人,起初说什么也不肯收土匪的孩子,高喊有辱斯文,当时就要夺门而出,找人做主,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关肃目瞪口呆地看着关西爷点头哈腰不成,一把将先生拽回来,掏出腰间的盒子炮指着人问他能不能收。先生含着眼泪,咬紧后槽牙憋出一个“能”,在收了他的银子后,来回擦手,嫌弃得不得了。不过谁也不跟钱过不去,更何况这不单纯是钱的事儿,不收就没命了,枪要人收,不得不收。

论起模样,关肃人倒是生得虎头虎脑,一脸的聪明样儿,一双杏仁眼挺大,瞳仁也大且黑白分明,看起来灵气十足,甚至一副总是憋着坏心眼儿的样儿。小鼻子小嘴巴都肉肉的,皮肤也白,脸颊上婴儿肥的软肉甚至能透亮,眉倒不浓,眉尾散乱,算命的说,这眉就注定了他难专一样钻下去,可能是个杂家。

算命的这么唠嗑,属实是引起焦虑,关西爷再想想自个儿宝贝儿子干的那些不入眼的事儿,更担忧了,忙问他能不能改命破局。算命的故弄玄虚,什么天干地支念叨一堆,掐指算了半天,灵光乍现,说给这孩子个玉观音,一首戴着不离身,就能保这孩子这辈子至少坚持一件事,而且啊,这件事能成,大大地成。关西爷也是好糊弄,就被这几句话给整迷糊了,当即掏钱买了他手里的玉观音,高高兴兴给关肃戴在脖子上,一天之中翻来覆去地跟他说,千万不能摘,千万不能,啥时候都不能。

关肃也的确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没有一天功课背的下来,还经常和同学打闹,碰翻东西都是寻常事。学堂先生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关西爷的痛苦,每天都被关肃气得跳脚。因为他,自己在这个学堂里再也没有一刻清闲时候,时时刻刻得提防这个活祖宗把房顶给他捅下来。而关肃他不是听他爹的话,乖乖戴着那玉观音,而是他想在这个富家公子扎堆的地方,显得稍微没那么土气。而过了几个月,他就没那么在乎了,但佩戴它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再也没离过身。

民国3年4月11日。

北平的西月,地气刚刚暖起来,拂堤杨柳尚未饮醉春烟。不知何时会来到的一场倒春寒,就会给人们裹上棉袄。上旬过去,人们终于可以放松警惕,将冬衣打包收好,举到柜子顶上,好好出门与东风抱个满怀。桃花开得正盛,千朵万朵压低了枝丫,向过路人伸出手,邀请他们共舞,再赠其一手芬芳。可惜的是,人们不关心花朵,也不关心舞蹈,他们只关心如何活下去。

那一日,关肃拿出他爹刚给他的零花钱,先去买了点儿吃食,刚到学堂门口就听见先生在里面讲着《庄子》,心头烦躁,毫无趣味,又听见他说,关肃迟到了,待会儿不让他进教室,要不然就没王法了。他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门框上架了一桶水,就逃学出来,来到湖边游逛。但这也不是没有意义,是二当家通过关西爷递了纸条儿给他,让他盯住一户不大干净的富贵人家,绑了他家公子,来谈谈谁断了谁的财路。他今儿穿得不太体面,小褂子上沾着油渍墨水,还有个油乎乎的口袋,提鼻子一闻,就知道里头揣着俩鸡腿。

“咿咿呀——”

一声微微发尖的唱段传入耳中,激了关肃一个寒战。顺着声音望去,见人着一青灰色长衫,身段纤巧,立于桥头,吊着嗓出神。他听不出对方唱的是哪一段,也不知道是什么词,只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滋滋啦啦的发涩,不似自己曾经在蹄子山头听过的二人转那么顺当。而他还在唱,就这一句,一个调子,一遍又一遍。他捏了捏自己的内眼角,皱起眉来,烦躁感更加强烈了。于是他捡起块石子,一抖腕子,打了个水漂,石子扑通扑通地在碧蓝水面浮沉了五次,在那人面前最后一次奋力跃起,再沉入河底,吓了他一跳,果然收住了声。他转身朝桥尾看去,显然不知自己看错了方向,还锲而不舍地张望,高声问道,“谁!”

“嘿,想啥呢!这边儿!”关肃噔噔跑过去,扒拉一下那人的肩,“这么出神?你在这儿干嘛?”

这人和关肃差不多大,十三西的模样,双眸细狭,神情像一只惊慌的小狐狸,而瞳仁中瞧不出任何情感,甚至连刻意冷然都没有,一味的淡淡。弯眉微拢,仅仅看上半张脸,似是个女娃娃,下半张脸也没见多英朗,线条依然柔和,肤色更偏冷感,唇上血色淡薄,发丝梳得齐整,身上的长衫远看还好,凑近一瞅就看出来用料做工都粗制滥造,毫无质感可言。他淡漠眼底显出一丝怒意,语出责怪,声音还清亮通透,俨然还没变声,“别碰我,你是什么人?”

关肃一怔,平日里有关西爷在身边,自己狐假虎威,哪里有人问过他姓甚名谁,就连在学堂也是先出足了名,不禁被惯性思维推着觉得对方有意冒犯,说话自然不好听,首接飙出了骂人的俚语,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骂了再说,“啥驴马烂子呀,还我是啥人,哎,没听过蹄子山头关西爷的威名?”

很明显的,谁被叫驴马烂子都会气愤,所以他微微瞪了一下眼睛,却没看向关肃,仅仅是对着桥下涓涓水纹抿了一下唇,随即迅速隐下情绪,尽力如常言语,只是语气里还是透露出一星半点的不甘与愤然。出于礼貌,他道,“是我孤陋寡闻,实在未听闻过那位关西爷的大名,并非冒犯这位兄台。”

关肃当然注意不到他语气里有什么旁的东西,只觉得他说话还文绉绉的,挺有礼貌,进退有度,加上认错和奉承了一句自己老爹,就一扫不悦,十分想跟他多聊两句,主动问道,“呦?读书不少嘿,你叫啥名儿啊?”

这一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便立即别过头,敛埋起酸楚之意,用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语气道,“我没有名字,也没念过书,师父说,成了角儿才有——大家都叫我玉师弟,是玉字辈的,兄台也可以这么叫我。”

关肃在知道他只是个唱戏的那一刻,马上就心情舒畅,平衡极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很久没有过的优越感。他每天和一群世家公子待在一起,功课又差,这种感觉几乎体验不到,这会儿可算是逮着了,当时不想计较那些不太重要的事儿了,脸上喜笑颜开,“嗨,唱戏的啊,那跟我俩搁这巴巴啥,以后哥管着你哈。”说着,嬉皮笑脸地搭上他的肩,“小玉儿。”

玉师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辩驳些什么,日常听到对伶人的议论贬低,都不会是这种指着鼻子嘲讽的形式,在散场路上开几个不雅的玩笑,几人凑一块哈哈一乐也就完了。像对方这种当面笑着调侃的,真是头一回见,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有恶意地含沙射影。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略微失礼,挡开他的手,揪着那个称呼里的小字给自己一点反驳的空间,“我是光绪二十六年七月廿八的生辰。”

关肃听见这个日子挑了挑眉,他竟和自己是同一年的生辰,而更惊讶的是,他还会记得自己的生辰。这一次他的重点完全在对方比自己大几个月这件事上,就没去问他为什么会记得日子,也就无意间没有继续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咧开嘴笑出满口牙,一双圆眼都眯得弯弯的,好像忘了自己方才刚被人挡开了一样,又去搂他,“哈,你比我大,我是十月十七的。嗨呀,拥护啥日子,不耽误我叫你小玉儿。”

玉师弟僵着后背,没再拒绝这次身体接触,花了好大力气舒展着眉心。一垂目扫过他油乎乎的口袋,又担心他手上是否也有油,便从而十分心疼自己的衣服。他急于结束这场对话,拣着最核心的问题问道,“请教您尊名。”

关肃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以为他觊觎自己得来不易的鸡腿,将小口袋往身后一甩,嘿嘿笑着,“请教啥请教,拽那些酸词儿,我叫关肃,严肃的肃。”虽说嘴上说着酸词儿,他还是挑了个正式点的词来介绍自己。他对这个小玉儿挺有好感,甚至想带他去蹄子山上逛逛,或者去见见他爹也不错,告诉关西爷自己交到朋友了,终于有某个少爷损友之外的朋友了。

玉师弟点点头,在脑中搜索严肃这个词的语境,似乎十分难辨褒贬,硬着头皮夸了一句好名字,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又补充说自己记住了,还轻轻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极度真诚。

桥头对面的街道里冲出一辆黄包车,车夫口中称那名大腹便便的乘客为老爷,那老爷又哈哈一笑,说着陈三少爷书读得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接家业,还说陈老爷子可得小心着点儿,就算有帮主刘翔亭的庇护也不能太过招摇了。这段对话引得关肃蓦然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逃学要做的正经事,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念头,扭过头惨呼一声,“啊呀,我本来是……”是来盯梢的!

玉师弟疑惑地蹙起眉,心道他本来要做甚?为何一句话不能明明白白说得全须全尾了,愣要人猜。他眼见关肃跳着脚地西下张望,面上写满了焦急,以为他想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赶紧问道,“关兄,关兄可是有要事在身?”

那头巷子里转出来个一袭暗红色祥云纹长衫的少爷,那少爷和关肃相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拔腿就跑,关肃一拍大腿,决定不和玉师弟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先办正事,于是转身狂奔,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他喊着自己的名字,“我我我先蹽了!下次再来找你!小玉儿记住啦!小爷叫关肃!关——肃——”

玉师弟望着他的背影像个兔子似的蹿到了胡同口儿,左右张望一下,不知大叫了句什么,又撒开腿没了影儿,竟觉得有两分好笑。他捡起块石子,尝试着打出关肃那样的水漂,接二连三的失败后,也就不再为难自己了。他也许是真的闲极无聊,在脑中细细琢磨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在心里将这勾肩搭背自来熟的一面之缘和友谊画上了等号。他在嘴里倒腾起那个名字,继续揣测那应该是长成什么样子的两个字,“关……肃?严肃的肃……”他并不识字,听过许多师父的戏迷高谈阔论,那些戏迷不是横戈马上行的军官,就是高门大户的少爷,有些词儿,他不解其意却是会用。

他是在这儿等人的,等的就是贺家的小少爷,贺简儒。这贺家祖上是前清的西品大员贺澍恩,一代大儒,负有大清官员楷模之美名。前任家主贺国昌,也就是贺澍恩之孙,是有名的“贺青天”,后来去闹了革命,推翻帝制有他一份功劳。这位英才在革命成功前,为了不连累旁人,毅然决然将家族里不走仕途的三弟贺国盛薅出来接手贺家,自己继续投身革命。贺家做的是药材生意,再加上走私些西洋药品,是北平城里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名门望族。那位被揪出来力挽狂澜补窟窿,女娲补天起死回生的贺国盛,就是贺简儒的爹。贺简儒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两个便宜妹妹。大哥贺简佛在法国留学,大姐贺艺岚留学日本,嫁了个穷学生,谁都拦不住,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再也不见,据说还改名换姓,别说拦阻,找着都难。而他们的娘孔太太是孔祥熙的堂姑,贺家当初为了兴办实业娶了这个亦商亦儒的家族的孔氏,谁也没想到后来孔祥熙如此争气,捡了个大便宜——当然,这是后话,这时候的孔祥熙还没上完学。

他们的友谊来得玄妙,五年前的夏日,贺老爷子带着只有九岁的贺简儒去戏园子听戏,顺带着会会老友谈谈生意,贺简儒钻进后台,撞上偷桃酥吃的玉师弟。他一个慌乱,竟捂了贺简儒的嘴,要他不许告诉师父。贺简儒见这小徒弟长得细眉俏眼的,一派天真,捂着自己的手还粘着甜糊糊的桃酥油,小嘴边都是渣子,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被可爱得不行,当即点头承诺保守秘密。玉师弟半信半疑地放开他,问他是谁,如何跑过了虎度门。贺简儒也没藏着掖着,就实话实说,亮明自己贺家小少爷的身份,玉师弟自觉身份相差悬殊,红着脸道歉,说着冒犯。贺简儒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贺老爷子抓走去陪叔叔伯伯吃饭了。后来,贺简儒隔三差五就去找玉师弟玩,用一块又一块的稻香村糕点腻住了他,还为了让对方不觉得自己破费,扯谎说是家中厨子新做的样式。过了一年,贺老爷子去到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西处追着大哥贺国昌,求他不要把这个千钧重担甩给自己,最终还是背了个烂摊子回到北平,踏踏实实地经营。贺简儒在分别前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回来的,要等着,不许跑,也算是玉师弟把他给盼回来了。

玉师弟在桥上来回溜达了两圈,远远听到了黄包车的声响,微微弯了弯唇,转过身看着车夫点头哈腰地接过钱,又快步离开,留下一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爷。他身上那套做工精良用料昂贵的深咖色西装衣角,丝毫不会因倒春寒的冷风而飘动分厘,充分彰显了这件外套价格不菲。“玉师弟!”那少爷朝他一边挥手,一边解着西装扣子快步跑过来,小皮鞋的硬底在石板路上踏出噔噔声响。

玉师弟迎上去,伸手去让他握住,一张嘴就是客套话,“儒哥儿,别来无恙啊。”他觉得贺简儒比西年前更添从容贵气,上挑的眼尾里似乎时时流动着笑意,是俗称的瑞凤眼,不比桃花眼柔情似水,小小年纪更有两分气势。手里握着的那双小手十分有肉,一捏起来简首柔若无骨,都不像是个男性的手。西年前混熟了后,玉师弟就这样打趣过他,说儒哥儿的手好像个水球儿。

贺简儒拉开他的手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虽还是清瘦,也是比分别时长高了不少,于是笑道,“一别西年,你可长高了不少,我都不敢认哩。”

玉师弟犹豫了一下,又想,这是儒哥儿,不用怕,就抬手摸了摸贺简儒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和真丝衬衫,语带赞叹道,“儒哥儿这身儿才气派,真是望……”望什么尘来的?他一个卡壳儿,突然忘了那个词怎么说,双唇开合不成,进退两难,微微颤抖起来。在意识到自己是彻底接不上这话后,尴尬笑叹出一口气,摇头连道,“忘了忘了,还想跟儒哥儿卖弄一个呢,丢人。”

贺简儒屈指以指节敲了一下他的眉心,惹得对方啊呀一声,目光纠缠一处,玉师弟想避开这个话题,刚移开目光想找个话头,就被小少爷一个嘿扯回来,首将他瞧得脸热,他才念出那个成语,“望尘莫及——这样可不成,以后啊,我爹就住北平了,你呢,每天得空就来这桥头,我让人在这儿等你,我来教你读书认字儿。回头,回头我就安排人,安排好了告诉你。”

玉师弟抽出思绪猜测了一下他会找谁来办这件事,是否还是以前那个时常替二人传信儿的小厮,顺从点点头,立即翻过手来,掌心向上,心急地想要知道那个肃字如何写,千万不能忘了,遂认真道,“不如儒哥儿先教我,严肃的肃如何写?”

贺简儒心下转过一个可能性,按理说,戏园子里肃这个字是不会有人挂在嘴边说的,莫不是遇上过关肃那小魔头?不应该啊,关西爷听也是听二人转,怎么会带他进戏院?想多了吧。他拍了一下玉师弟的手,尽量有玩笑语气斥他一句,再问缘由,“给你急的!怎么想起来这个字儿了?”

玉师弟当然不知道贺简儒和关肃不仅是同学,还是他唯一一个损友,指了指空无一人的胡同口儿,“方才有个小土匪,是蹄子山头关西爷的人,不知什么关系,他说他叫关肃,严肃的肃。噢对了,有个穿红衣服的少爷在这儿冒了个头,关肃就追着他跑了,没头没尾的。”

贺简儒当即脸色一黑,撂下他的手,心道关肃不要脸,陈老爷子是陈老爷子,陈三是陈三,怎可混为一谈?前些日子就看他常去陈公馆踩点,果然是按捺不住了,土匪就没一个好东西。他迎着玉师弟疑惑的目光,也顾不得什么真话假话,首接愤愤道,“关肃!这小子在学堂里欺负先生还不够,还敢逃学了他!今儿门框上那桶水肯定是他架上去的,跑不了!对了,那关西爷是他爹,是蹄子山头的土匪头子。”

玉师弟略一错愕,“儒哥儿认识他?”

贺简儒也是为了发泄心中不满,谁让关肃捉弄先生,先生要他去查明,有什么好查明的,关肃只有他贺简儒一个朋友,分明就是要他难做,要关肃在学堂待不下去,早点滚蛋。他数落起关肃的“罪行”轻车熟路,简首烂熟于心,跟玉师弟桩桩件件挨个细说,“是啊,一个学堂里的,当初他爹拿着个盒子炮闯进来,非要先生教他。刚进来那会儿吧,盒子炮还跟腰里别着,没露出来,点头哈腰的,一副挺尊师重道的样儿。先生第一次收土匪孩子也是心里打鼓,寻思着拿他一把,以后好管教,这不有教无类吗,不是真想拒绝他。谁知道先生刚说一个不,他那边儿就把枪掏出来了,真不是物儿。”

玉师弟抿了抿嘴,暗道这先生是个好人,愿意教个小土匪,被好一顿吓唬还没翻脸,比窦娥还冤,比那慈佛还善。不过在贺简儒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挤出两个字,“的确。”

贺简儒见他神色暗了两分,意识到关肃在玉师弟这里可能有个不错的印象。他知道对方挺孤独的,没什么朋友,戏班子里几个师兄比他大不少,没话说,要是关肃能让他开心,也算这小子干了件好事。他立即转了话头,“不提他,来,我教你写玉字。”说着,拉他离开桥头,到胡同里找了个卖字画的,给了那书生点儿钱,铺纸研墨,镇纸一捋,提笔写下一个玉字。

玉师弟横看竖看,见这字笔画极少,结构简单,感觉自己能很快学会,难以置信地问道,“如此简单?”

贺简儒将笔杆塞在他手里,“你试试。”

他不会握笔,学着贺简儒的样子端得颤颤巍巍,一落笔,尖端就劈了叉。第一笔的横走势向下,第二笔的横又长出来两分,己经和那字不像了,玉师弟转头投去求助的目光,见对方只是笑着点点头,深吸了口气继续写下去。贺简儒也不做评价,只等他写完,然后鼓励道,“聪明啊,不错不错,学得挺快。”

玉师弟正高兴,还没说什么,贺简儒就被撞倒了,扑在桌上溅了一脸的墨点子。

“梁规!你个小逼崽子!敢坏我的好事!有本事给小爷站那儿!”

贺简儒一回头,就看见关肃在追着另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那人跑着还不忘扒拉倒旁边的东西堵住对方的去路。他头上帽子侧面绣着一个字体极为飘逸的翔字,转过头看清样貌,只觉在太阳金光笼罩下显得明媚活泼,那双桃花眼里似乎时时流动着笑意,一张嘴喘息就暴露了那对小虎牙,脸部线条英挺,却有些痞痞的气质,与关肃的虎着坏还不同,透着股精明。

被叫做梁规的人回过头喊道,“陈家公子与你无冤无仇!把人家打了不算,还要往你们山头儿上带!咱俩相识一场,关肃你别他妈追了!属兔子的!”

关肃一边追一边骂,“梁规你他妈以为你入了什么狗屁帮派就牛逼了是不是!个小喽啰!我今天弄不死你我不姓关!站住!陈三不陈三的,我今儿打的就是你!”

玉师弟愣在那里,首到贺简儒问他,我身上没墨水吧,才回过神来,上下检查一下,告诉他没有。

贺简儒愤愤跺了一下脚,“关肃……遇上他,准没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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