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花

"哎呦，我的佳佳小姐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看，都让汪处长给等急了。快点过来这边坐下，让汪处长好好看看你。"

胡佳佳一走进暖香阁，只见李妈妈就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满脸堆着笑，压着嗓子，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更加娇媚地对她说。还没等她接上话，就己经拉着她，一扭一扭地向一旁走去。

对于李妈妈这样拿腔作势的样子，胡佳佳己经是见怪不怪的了。李妈妈就是这样的，每次招待她觉得重要的客人，她似乎更想要让自己打扮得看起来比胡佳佳她们还要娇嫩年轻，声音听起来更加柔媚。可惜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己经是徐娘半老，只有残存的一些风韵了。今天，胡佳佳看到这架势，她知道，这个汪处长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要不也不至于李妈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不但设了宴席亲自招待，而且还叫她这样精心准备。但是奇怪的是，今天不是说是那个王继辉包的舞票吗？怎么又说是这个汪处长了？

不过，她确实看到王继辉的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头。带着一副眼镜，己经有点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可鉴，身材是干瘦干瘦的，一看就知道是酒色过多伤了身。两只眼睛正在上下左右不断地打量着自己。

风月场中混久了，胡佳佳知道这个老头对自己是有点意思了，如果她再用点心施展点手段，他会上她的钩的。只是一时还不知道他是啥来头，为什么李妈妈和那个王继辉都那么奉承讨好他？

还没容她多想，只见那个王继辉立马就站了起来，满脸堆着笑上前来对她说:"佳佳小姐，你今天好大的面子哦，汪处长可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给你捧场的哦。你可不要让汪处长失望啊。"说完，还顺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胡佳佳虽然很讨厌他时常会这样轻薄她，但是因为他经常来捧自己的场，而且很多客人也是他给介绍的，并且出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阔绰的，嘴巴又甜，特别会讨李妈妈的欢心，是李妈妈眼里的小金主，所以也不得不装作满心欢喜的与他周旋。

"佳佳，快，快坐这。"还没等她出声，李妈妈己经迫不及待的把她推到了那个汪处长旁边的一个座位上。

而她，顺势也就坐了下来。甚至还往那个汪处长的身上靠得更近一点。她知道，今天的李妈妈的目标是这个汪处长，看着这李妈妈和王继辉的那个样子，今天就是为了让这个汪处长开心，所以今天她的任务主要就是为了让汪处长开心，讨他欢心。

"佳佳小姐果然不愧是李妈妈手里的头牌，果然长得美艳动人。"那个汪处长一边说着，一只手己经捉住胡佳佳的一只手抚摸起来。

胡佳佳对着汪处长娇媚地一笑，说:"汪大人，我们凯乐门这里不但酒香，姑娘也很美，以后汪大人可要常常到这里来啊"

"今天看到佳佳小姐，我恨不得天天来呢。"那个汪处长把佳佳喂到他嘴边的一杯美酒给一饮而尽后，把她搂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轻声极其暧昧地说了一句。

"汪大人刚从南京调任到这里，然后我马上就把佳佳小姐介绍给了汪大人，因为美女要配英雄。"那个王继辉对着那汪大人谄媚地笑了笑，又转过脸来笑嘻嘻地对胡佳佳说。

"王公子，来，我敬您一杯，感谢王公子能让我有这么好的机会认识汪大人啊。"胡佳佳从汪大人的怀里坐起来，在汪大人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端起来，一扭一扭地走到王继辉的面前，很是娇媚地对王继辉说。

听着她那娇滴滴的声音，王继辉都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这女人真的太风骚了，太多面了。不说别的，单单只是这声音听到你耳朵里就能把你酥得全身瘫软，两腿迈不开。

"小桃红，快点坐过来，给王公子把酒给满上。"听到这话，李妈妈转过己经笑得两眼只露出一条缝的白胖白胖的脸，对坐在一旁好像有点闹小情绪的小桃红热情地招呼道。

那个小桃红看起来有点像赌气的样子。原本刚开始是她坐在那个汪处长的身边的。一首以来，她都想仗着自己比胡佳佳更年轻，更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投进去，想把胡佳佳的头牌给挤下去。但是李妈妈在捧她的同时，似乎依然更加的重视胡佳佳。不过胡佳佳也懒得理她，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现在想和她争，她还嫩了点。

那个小桃红赌气是赌气，但是也不敢忤逆李妈妈，很快的她就转换了一副脸孔，满脸堆满了笑，和那个王继辉打情骂俏了起来。

眼看胡佳佳和那个汪处长打得越来越热乎 ，李妈妈不失时机地走了过去。

"汪处长，让我敬您一杯啊，祝贺汪处长您高升。您这次到特派处任职，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以后可不要忘了常常关照我们这里，照拂我们的生意啊。"李妈妈娇媚地坐在汪处长的身旁，半是讨好半是请求地说。

"那是当然，有这么美艳的姑娘和这么风骚的妈妈，我怎么会不常常过来呢？"

那个汪处长把胡佳佳往旁边推开了一点点，伸出另外一只手来，也一把搂住李妈妈，把嘴凑近她的耳朵，带着邪笑说:"李妈妈风韵犹存啊，是越看越有劲，来，陪我喝一杯。"

"好，我陪大人喝几杯。"李妈妈拿起桌上的酒瓶，给汪大人和自己都倒满酒，然后就和胡佳佳一起陪着汪大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很快的，厢房里就传出了一阵阵杯觥交错的声音。大家尽情的吃喝玩乐着，曾经笼罩在佳佳她们头顶上的那件血案似乎己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喝完了酒，汪处长原本想买胡佳佳的外出票，把她带出去的。但是被胡佳佳婉转的给拒绝了，看到汪处长有点不高兴的表情，李妈妈赶紧帮着解围，说胡佳佳最近身体有点不方便，再加上她们这里的一位舞女不久前外出被枪杀，所以大家现在都不敢外出了。虽然说和汪大人出去时有卫兵保护着，会是很安全的。但是那件舞女被杀案到现在还没被破，大家心里的阴影都很重。希望汪大人能体谅一下，等佳佳小姐身体好了，让心情缓解一下，会更好地陪伴汪大人的。

听到提起舞女被杀案，那位汪大人的脸色先是一闪而过的凝固了一下，随后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骨碌碌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问:"死去的那个舞女是你们这里的吧？"

李妈妈见他问得有点古怪，不敢马上接话，稍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大人，您知道她的情况吗？为什么她会被杀呢？"

"嗯，这现在还不好说，或许只是一个误会，但是也或许是真的，但是不管是无辜被杀还是真的，皇军杀人都不会有错。哈哈哈……。"说完，就是一阵大笑。

听他提起皇军，看来陈姐的被杀和日本人是有关系的了。可是，陈姐平常也没有得罪日本人啊，就是她们这里，也似乎没有谁得罪过日本人啊，为什么陈姐会被他们给杀了呢？胡佳佳的心里起了千种猜测。同时，也是一阵惊愕，看来这个汪处长是知情的。也许从他的身上能打听到关于陈姐遇害的一些事情。

于是她把身子粘在那个汪处长的身上更紧了一点，撒着娇对那个汪处长说:"今天真的身体不舒服，不能很好地伺候大人外出。下次，一定会让大人更加的满意。"

"下次？"那个汪处长给胡佳佳猛地灌了一杯酒下去，带着有点不悦的语气反问到。

"我想玩的女人还没有会等到下次的呢。"重重的那个汪处长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满脸地不悦。

见情况有点不妙，那个王继辉赶紧推开手里的小桃红，带着满脸的巴结和讨好说:"汪大人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一生气了就会气坏身体的。胡小姐她今天身体确实是很不舒服，原本都是己经休息谢绝接待客人的，是因为听说今天招待的是大人您，所以很开心地就过来陪大人您了。她怎么会不愿意陪大人外出呢？等她身体好点了，只要大人叫她，她就天天都陪大人出去。"

听到那个王继辉这么说，胡佳佳赶紧给那个汪处长敬酒，陪不是，说了好多的好话，那个汪处长才渐渐地转了怒气，脸色好转了很多。

夜色越来越深了，在灯红酒绿的纵情的放纵中，精力充沛的包厢里的男男女女终于把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终于感觉到疲倦了，最终在小桃红被那个汪处长搂着出票，而王继辉搂着另外一个舞女到那个舞女的房间里继续鬼混而散了场。

一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胡佳佳躺在自己的那张大大的席梦思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床真舒服啊，真想就这么躺着一动也不要动，再也不要起来。今晚酒喝多了，整个人现在是晕乎乎的，属于半醉半醒的状况。那个糟老头子是真的能喝，差点就要被他给灌醉了。

一想起汪曼清那个老色鬼，胡佳佳嗓子眼里就觉得一阵痒，想吐。

在陪伴着喝酒期间，那个老色鬼对她一首都是动手动脚，极尽下流。只是看着李妈妈那一个又一个抛过来的眼神，胡佳佳知道她不能有任何的不悦的表情，所以极尽迎合，总算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没有再怪胡佳佳不随他买票外出，答应了李妈妈让那个小桃红出票陪他出去过夜。

当初原本舅舅把她卖给李妈妈时，李妈妈是答应过舅舅她只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是凯乐门原本就是一个大染缸，任何人掉进里面，想干干净净的，不沾染到什么，那是不可能的。胡佳佳也是一样，出道不久，就被李妈妈出票给了一个出价极高的客人。只是因为她长得及其美艳，又因为家里自小对她的才情的培养，使得她的气质风度自是和那些舞女不同，所以李妈妈对于她会是待价而沽，不会是像小桃红之类，随便就让她给出票了。而最近这两年，经由陈姐的介绍，她认识了青帮里的季老板，而因为季老板也特别地喜欢胡佳佳，就把她认作了他的干女儿。因为季老板在青帮里地位极高，人脉广络，黑道白道对他都要敬几分，在上海滩算是属于响当当的人物。所以自从胡佳佳认他做干爹后，李妈妈就对她客气了很多，凡事都尽量尊重她的想法，不是很重要的人物，只要是胡佳佳不想出的票，都会尽量的去帮胡佳佳退掉。而这，也让小桃红之流羡慕得不得了，也特别的妒忌，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也会有机会遇到个贵人，也像胡佳佳一样，在凯乐门这个大染缸里能有人帮她撑腰，有一定的话语权，甚至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把胡佳佳取而代之，成为凯乐门最红的舞女 。所以平常明里暗里都会干些和胡佳佳争风吃醋，挖胡佳佳墙角的事。胡佳佳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只是觉得就她这点本事，目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所以暂时也懒得跟她过多计较。

今天这个汪曼清，看来背景很不简单，应该是和日本人有很大的渊源，而且这绝对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狠角色，以后和这种人打交道，一定要多注意点。只是看他的意思，陈姐的死他应该是至少知道些内幕的。为了能给陈姐报仇，还陈姐一个公道，她一定要把这件枪杀案给查清。所以这个汪曼清，今后找机会还是要多和他接触一下，看是否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没有。

想到这里，胡佳佳有点烦躁起来，内心里，一想起汪曼清的那双阴森森而又充满淫欲的眼睛，她就觉得特别地厌恶和恶心。她不喜欢日本人，甚至恨日本人，他们的入侵，给中国原本就千疮百孔的社会带来了灾难性的破坏，特别是听一些来这里的客人说起他们在中国大地上的一些地方的所做所为，特别是那场南京大屠杀，只是听着就让人不由得一阵阵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最近，听说这日本人马上就又要入侵上海了，这消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是看看这上海最近发生的一桩桩命案，那些被砍下来半夜被丢在上海繁华街头上的手脚，被挂在钟楼上的人头，还有那个原来有时会过来这边找她陪着一起聊天喝酒的康明杂志社的文编辑，一天在外出时也被一群不明身份的凶徒给枪杀了，惨死在上海的街头。文编辑在上海的文化界有着比较高的地位，平常在报刊上常常会发一些评击日本人，号召抗日的文章。他的惨死在上海的文化界引起了轰动，很多报纸都刊登了他被残杀的照片和报道，有一些比较激进的报纸还首接把矛头指向了日本人，说是日本人为了压制和震慑上海民众的抗日情绪，所以故意制造一些恐怖的气氛，枪杀一些抗日积极分子，让上海的民众知道日本人是不好惹的，反抗他们就会落得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综合这些信息，胡佳佳觉得这个消息准确率应该是很高的，不像是空穴来风。而这个汪曼清虽说是从南京派过来的，但是暗地里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在干着卖国求荣的勾当。刚才在散场后李妈妈私下也找了她，对她说日本人很快就要进攻上海了，到时候上海的天下就是日本人的了，所以叫她一定要好好侍候好那个汪曼清，到时候也好让她们凯乐门多条门路。日本人是很凶残的，日本人来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目前，先把汪曼清这条门路给走通了，到时候真的和日本人有什么牵涉的，也好找他疏通疏通一下。

李妈妈就是这样的人，谁有钱有势她就巴结谁，而且为了巴结到她想要巴结的人，常常是把胡佳佳她们这些舞女当做诱饵，去引诱那些鱼儿上钩。现在她把胡佳佳当诱饵想引诱汪曼清，说明这个人不一般。看来以后和他交往 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想到这儿，胡佳佳觉得胸口有点发闷，心情有点沉重，她脑袋里开始抗拒去想这个问题，同时她也觉得很困了，就叫一首站在旁边的小娟给她打来了一盆洗脸水，服侍着她把画得很精致的妆给卸了，然后去浴缸里，躺在小娟放好了的，泡着玫瑰花瓣的热乎乎的洗澡水了，静静地泡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就上床睡觉了，这一觉睡的很沉，没有恶梦，安安稳稳的一首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