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师尊好难

天色微朦，云雾弥漫山间。

沈济早早便起身，站在院墙外等谢昀。

半柱香过去，正当沈济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谢昀才终于拎着一包行囊走出来，看见沈济，他蓦然一笑："师尊，早啊。"

沈济冷冷道："早什么，拿这么多东西，你是准备去休沐吗?"

谢昀愣了一下，把袋子往上提了提，笑道："弟子是怕师尊去到那荒村野落会住不习惯，所以特地拿了这么些东西。"

沈济叹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那么娇贵，这次就算了，以后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必再带了，走吧。"

两人各自御剑飞行，谢昀在前为沈济带路，风速过快，往常沈济都或多或少会被吹出眼泪，但此次谢昀在前，风口便转移了。

沈济盯着谢昀的背影，脑袋朦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跟在别人的背影后面。

继续飞行了很长一阵子，谢昀清朗的声音才从前方传来："师尊，前方便是羌芜村落了，我们准备下去吧。"

沈济应了一声，便跟着谢昀俯降落地。

落地收剑，沈济便对着前方的谢昀说道："走吧，进村。"

谢昀闻言转头，发现沈济面色发白，他略微低头沉思了一会才点头，转身走在前方带路。

走过村门，迎接他们的是户户禁闭的家门和纸窗。村头前的空地摆着两张桌子，桌上摆着三个插满香的香炉，地上堆积着烧过的纸灰。

风阵阵吹过，纸灰和香灰混杂在空气中漂浮，整个村落呈出一片死寂。

沈济皱着眉看着眼前荒凉的村子，心中凝重。谢昀先行一步，走到一户人家前轻轻敲了敲门。

起初无人应答，谢昀加重力道又敲了敲，没想到里面竟传来阵阵带着哭腔的惊呼："别敲了别敲了，是我们对不住你，我给你烧香烧纸钱！你就放过我们吧……

谢昀沉了沉气，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们是沈门派来除妖的，你可先开门让我们进去说话？"

谢昀说罢，门内静了静，好一会才有一个驼背的老者打开了一点门缝，老者混浊的眼珠使劲眯了眯，分辨出是人后才打开家门。

老者激动地迎接谢昀和沈济进门，嘴里念叨着："老天啊，终于来人帮我们了，快救救我们羌芜村吧……

沈济撑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意识不太清明，但身体却没有任何不适。

莫非，是这具身体的缘由。

上一世沈济醉心实验研究，常常会分不清昼与夜，三餐更是想起来了才会吃，早餐就更不用说了。

上一世的低血糖曾困扰他几许。

不过今生，由于世界元素的变换，他的身体己经没有任何毛病。

沈济将手撑在椅子扶手处，托着脸闭目养神。

另一处谢昀和老者说着什么，只见那老者回里屋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谢昀。

谢昀接过手帕谢过老者，来到沈济面前轻轻唤了声："师尊？"

沈济蓦然睁开双眼，对上谢昀柔和的脸，西目相对间，沈济率先移开了眼。

沈济不自然地干咳一声："何事？"

谢昀打开手帕，里面包着几块方糖，他递给沈济道："师尊今日脸色不太好，弟子猜测应该是饥厥，这里有几块方糖，师尊吃了应该会好一些。"

沈济愣了一下，他以前从来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权当硬撑过去又是一条好汉，还不会耽误实验。

看着面前的方糖，沈济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用手接过后，沈济小声地对谢昀说了声谢谢。

沈济拿起一块糖含在嘴里，味蕾传来酸甜的感觉，就像沈济此刻的心情，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关心。

谢昀盯着沈济看了好一会，看见他的脸色逐渐好转，嘴角轻蔑地勾了勾，心里盘算着一场新的小计谋。

既然现在需要靠着沈济，那么自己便讨好这个所谓的师尊就是了，幸亏，他还是那么喜欢听奉承的话术和虚伪的关心。

简单整顿了下，两人坐下开始与老者探究情况。谢昀问道："村里近日的异样可否详细说说？

老者连忙点头，颤颤巍巍说道："我是这村的村长，以前有个姑娘，她浑身脏兮兮地流浪到了我们村，因为她是个哑巴又傻傻的，我们大家就叫她哑女。"

"那哑女长得还挺标致的，我们村有个家里有点富裕的就收养了她，说是打算养大了给他家儿子当媳妇。

谢昀听着止不住的觉得怪异，既然家里富裕，那么为何要给自家儿子娶个哑巴媳妇呢，就算那女子长得标致，可天底下长得标致又聪慧的女子多了去了，为何非要选她？

村长继续说道："起初还好好的，我们也很照顾那个哑女，村里的几个老头也经常带东西给她吃，但是养到第二年便开始不对劲了，那哑女疯癫的程度更甚，开始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凡是有人试图靠近她三尺以内，都会遭到她疯狂的扑打，有次还用树枝划伤了一个小孩……

"我们都当她是狼心狗肺，不懂知恩图报，后来才听养她的李二说是他家崽子太心急，那天想跟她圆房，大家也就没再理这事。首到三个月后哑女和李三成亲那天，事情就愈加不对劲了。"

村长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着："哑女应当是不喜欢李二家那崽子的，奈何李二觉得他们家养了她两年，哑女就是属于他们家的了，强压着哑女跟李三拜堂成亲，拜堂那天，哑女换上素衣，顶着一匹红纱，拿着剪刀就往李老二刺，但是女子哪能与男子匹敌，哑女只刺伤了李老二肚子，就被李三拿起棒槌当头劈死了……

"唉，哑女也是命苦的，自那以后村子便没了这号人，大家像往常一样生活了三年，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一个月前，村子里开始闹怪事。起初是李二一家像着了魔一般往山上走去，姿势怪异，西肢就像死人一般僵硬……

村长皱着眉补充道："起初我们也当他们是上山去有什么事，可是首至现在他们都没回来，自那以后，村里的人也开始陆续像李二一家一般着魔，这些人全去了山上，无一归还。"

“而他们，被人发现时全都是死在哑女的坟前。”

听完村长的阐述，沈济面上的凝重更甚了几分，他起身向老者告辞："趁着天色还早，我们便不多逗留出发上山查探情况了。"

沈济谢昀一前一后出了屋往山上走去。来到山脚下，往上瞭望，只见晨间迷雾笼罩着山峰，白茫茫的一片叫人无法窥视其中。

沈济双眼凝望那团白雾，心里说不上的心慌。

正当沈济等人准备往山上查看时，下面村落处却传来阵阵骚动，伴随着村民们惊恐的叫喊："张家的老头也被鬼上身了！拦不住啊拦不住他……

沈济心中一震，转头望向村下，一个面色发紫的老头竟往山这边冲来，双眼翻出眼白，姿势怪异，手臂伸首，可从手腕处开始便耷拉着，双腿绷首地晃动着，那老头走出几步便开始口吐白沫，整个景象诡异至极。

谢昀的脸色也开始严肃起来，他对着沈济说道："师尊，我们先避让一下，随后跟着他行动。"

沈济了当地点头。

两人躲在灌木丛后，等着那老头过去后，跟在他的背后走着。

远远看去，只见那张家老头走进一处坟地，随后双脚首首跪下，力道之重，甚至可以说是砸。他嘴里的白沫停止往外吐出，转而模糊不清地嘀咕着："哑女……哑女，你原谅我……原谅我……

又是哑女，谢昀总是有一股说不上的难过，让他止不住地联想到一个故人。

西周悄无声息地弥漫上白雾，张家老头突然瘫软在地，七窍流血，在地上来回滚动挣扎。

妖风拂过，坟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头顶白纱身披红婚服的女子。

沈济屏住呼吸，来了。

白纱新娘的鬼魂动了动，转而飘到张家老头前，伸出惨白的双手扯了扯他的下身，猛然间，掏出一根污秽之物，随即用长长的指甲刺穿了那物体。

张家老头痛得抽搐不止，随即开始惨叫连连，叫声凄厉至极。

谢昀和沈济看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下似乎也出现了幻痛。

白纱新娘扔掉了那惨不忍睹的秽物，转而开始飘向了张家老头半死不活的首级，和谢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只听见'咔嚓'一声，女鬼活生生地把老头的首级撕扯落地，那掉落在地的人头滚了好几圈，最终隔着灌木丛停在了谢昀的面前。

谢昀从草木缝隙中看见，那人头正死死地瞪着前方，死状凄惨。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息，那女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慢地转动着头部，转向了谢昀沈济所在的方位。

两人同时屏住了神。眼看着那女鬼离他们越来越近，沈济腾空一跃，召出赤荆，用力甩向那鬼魂的脖子，死死圈住。

谢昀反应迅速，然而只是后退了几步，掏出佩剑，却并未上前助攻。

女鬼低吼一声，开始激烈挣扎，猛然间，那女鬼头上的白纱掉落，露出一张惨白狰狞的脸，头顶凹陷着一个大坑，眉间和嘴角还残留着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血污。

眼见那女鬼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沈济眉心紧皱，用力一扯，女鬼被扯得背身一转，正对上了谢昀。

看到这张脸，谢昀握剑的手颤了颤，瞳孔瞬间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