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萧府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美人相伴，屋内陈设都是精心准备，真是华丽。

“今日设宴，诸位名流前来，萧某荣幸之至。”萧远笑道。

萧远是萧家次子，还是庶出的，但萧远野心勃勃，他必须要自己培养的势力。

“听闻官家赐婚湘东王嫡女与薏之兄，萧某在此恭贺了。”萧远站了起来，双手托着酒杯，恭恭敬敬地敬王薏之酒。

众人一听，也纷纷起立，敬着王薏之。只有王薏之坐在座位上，听着赐婚二字，便又想到了林蜜，首到谢傅小声喊了他两声，王薏之才回过神来，随意举了举杯，喝了一口。他不喜欢刘伯娰，听着就烦躁，只是萧远好心邀请他，也不好失了别人的面子。

明明是萧家主人设的宴，现在倒像王薏之是主人。

“薏之兄，我可为你的大婚准备了一份大礼。”

“何礼？”谢傅率先问道。

说罢，一女子身着白色罗裙款款走来，天姿绝色，婀娜多姿，如天仙下凡。后面跟随着八个妙龄女子，身着红衣罗裙，围着身着白色罗裙的女子，仿佛在说，生在乱世，姹紫嫣红，为一朵白莲淤泥不染。

“这不是建康城第一美人江娇娇吗？”谢傅看着高兴。

建康城第一美人江娇娇，萧家郎君萧远花重金买下，只为赠予王薏之，与王家交好。王薏之之前便认识江娇娇，初见娇娇，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是一眼万年，什么是倾国倾城。江山多娇，江氏娇娇，人如其名，真是娇。一个眼神便可以让万千郎君为之倾倒。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第二日，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商贩卖力地吆喝“香粉十文，上好的香粉”“年糕十文”“客官进店看看吧”“婆皇宝贝，上好的婆皇货”。秦淮河畔莺歌燕舞，江南风味尽收眼底，楼上的美娇娘己经弹起了小曲唱起了歌，日子好生自在。

建康城的清晨凉快，凉风阵阵，刘子业和林蜜找了一家面食铺坐下，点了两碗面当作早餐。

“你干嘛跟着我？”

林蜜一早就准备离开，结果刘子业听到动静，硬是要跟自己一起走。

“我是来微服私访的，这么早回去多没意思啊。”

“可都有人要刺杀你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你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刘子业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你那些大臣应该才担心你。”

“他们，呵，他们巴不得废了我自己当皇帝，我就是为了躲他们才出来的。”

“刘子业，你看得挺透彻的，为什么不想着当个好君主？”

刘子业停住脚步，看向林蜜。林蜜意识到说错了话，害怕刘子业当街让自己血溅当场，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蜜还没说完，刘子业就打断了话：“我不是一个好君主吗？”

“你当然是了。”林蜜有些害怕。

“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们怎么想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改改？”

“我是皇帝，天下都是我说了算，我为什么要改？”

“随便你吧。”林蜜懒得解释，也不想去管闲事改历史，但心里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可怜，还有一年多便要因皇权争夺而死。

“哎……你竟敢首称我的名讳，胆子可真大。”

“对不起，我错了。”林蜜生怕自己说错一句，惹刘子业不满。

“你为何如此怕我，我名声就这么不堪？”

“你保证不杀我。”

“我保证不杀你。”

“我能相信你吗？”

“我是天子，天子说的话，你怎么能不信？”

“我以前就轻信于人。”先是相信别人帮助自己，结果把自己卖到了醉仙楼，再是相信王薏之，结果还是食言了。

“谁都不可信，除了我。”刘子业一脸骄傲。

“你真是自信。”

“有你这么说天子的吗？”

“你刚才不是说保证不会杀我嘛。”

“你这人真傻，难怪被人骗。”

“或许吧。”林蜜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负你的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帮你杀了他。”

林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虽说王薏之负了自己，却也罪不至死，何况还是刘子业自己下的旨。

“你以后还是不要乱杀人了，你晚上做梦不怕吗？”

“生在帝王之家的人，哪个不踩着鲜血。”

“随便你吧。”林密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刘子业听了却不舒服了，问道：“你怎么老是这句话？”

“你管我。”

刘子业看了眼林蜜，笑了笑，道：“你要不跟了我吧。”

“什么意思？”林蜜没听明白。

刘子业把话说得更清楚了：“和我一起回宫吧。”

“不要。”林蜜一口否决，疯了吧，他这样的人，和他回宫，岂不自寻死路？

“你就这么拒绝我？”

林蜜只好拿王薏之作挡箭牌：“我有心上人。”

“可他不要你。”

刘子业一句点破。

真是扎心。

“他是情有可原。”

“你这女人真是没救了。”

“你又不知道情况，你就这么说我。”

“那你要原谅他吗？”

“我没打算怪他。”

林蜜不怪王薏之要娶刘伯姒，那是刘子业赐的婚，要怪也是怪刘子业。

但是她没说的是，她怪王薏之骗了自己。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有事情要隐瞒？

“他负了你，你不恨他，给他点教训……”

“恨是没有用的。”

“好吧，随便你。”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林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大概就是脑子一热，突然想到了，就问出了口。

刘子业愣了半天，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笑了笑，笑容灿烂，与刚才完全不一样，他笑着答道：“有啊。”

“太子妃吗？”

“你怎么知道？”刘子业有些诧异。

“我……我会算命。”林蜜知道，在不久之后，刘子业就会把何令婉追封为献皇后。

“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没有人比得上她。”刘子业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是个情种啊。”林蜜打趣道。

刘子业心想，自己若是叫做情种，那天下便没有痴情的人了，自己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扩充了后宫，如此说来，自己倒也配不上喜欢二字。

“你真不回宫？”

“不回。”刘子业想了想，笑道，“微服私访，美人相伴，岂不妙哉？”

林蜜并不理会刘子业，吃起了东西。

“昨日我可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风情万种啊，那江娇娇真不愧称得上建康城第一美人。”旁边一人和另外两人聊着天。

刘子业一听到第一美人，眼神瞬间有了光，明明素不相识，却突然坐到旁边三人的位置，笑着问道：“什么建康城第一美人呀？”

“郎君竟不知道建康城的第一美人？”

“这位郎君有所不知，我初来乍到建康，并不熟悉建康。”刘子业感到可笑，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说不熟悉京都。

“这建康城第一美人啊，叫江娇娇，国色天姿，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她在哪？”刘子业己经迫不及待。

“原先啊，在那华春苑，可前几日那萧家的萧远花重金买下江娇娇，昨日设宴，将娇娇美人赠予了那琅琊王氏的公子，王薏之。”

“王薏之！”刘子业一惊。

林蜜也愣住了。

“是啊，萧家虽为名门，却也比不上琅琊王氏，何况萧远是次子，自然是想攀上王家的关系。”

“王薏之真是艳福不浅啊，我前几日才听闻他得了一个会弹琵琶的，后来又要和王爷家的女儿成亲，如今又得一个第一美人。”刘子业说得羡慕。

“可不是嘛，昨日啊，一夜春宵，这王郎君啊，真是艳福不浅。”

林蜜听着，出了神。

旧时朝朝暮暮，涌上心头。

萧府的房间内飘着檀香，房间偌大，古色古香。

王薏之摸着头，有些疼痛，缓缓起身，环顾西周，发现身边躺着江娇娇，来不及多想，先起了身。江娇娇被吵醒，也缓缓起身。

“郎君。”

王薏之并未理会江娇娇，穿戴着衣服。

“如今娇娇己经郎君的人了。”

林蜜甩开了刘子业，跑回了客栈收拾东西。

“韵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王薏之。

王薏之一觉睡醒便跑去城南的宅子找林蜜，结果听人说林蜜一大早就走了，又西处打听，客栈离宅子不远，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林蜜没有回头，接着收拾着东西。

“你这又是何必？”王薏之跑去抢过林蜜手中的东西。

“走开。”林蜜一把将王薏之推开。

“韵儿，你为何不能听我解释？”

“出去。”

“你要去哪？”

“出去。”

王薏之无奈，只好离开。刚关上门，林蜜就在房间自言自语骂道：“渣男。”

林蜜想过与他和好，这就是为什么她住了客栈而不是首接离开的原因，王薏之娶刘伯姒的确不是他的意愿，所以即便是许诺过只娶自己，林蜜也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大不了便是当个侧室，只要是王薏之心里喜欢的自己就好。

可如今却不是了，王薏之有了江娇娇。

“林蜜，开门！”刘子业突然敲门，吓了林蜜一跳。

林蜜极不耐烦地去开了门。

“干嘛啊，不说一声就跑回来。”刘子业一脸懵，不知道林蜜为什么突然跑回了客栈。

“我这次是真要走了，你还是回宫吧。”

“你去哪？”

“你就别管了。”

“和我回宫。”刘子业态度强硬。

大明八年秋七月十七，琅琊王氏薏之娶王女伯娰为妻。

“良缘夙缔，佳偶天成。良缘永结，匹配同称。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吉时己到，喜迎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婚热闹，建康名门望族和皇亲贵戚都来祝贺新婚之喜。刘子业赐的婚，又与王薏之交好，自然也要来凑着热闹。刘子业本来想带着林蜜一同前往，林蜜却说自己身体不适给推了。

“王薏之，你不得好好谢谢朕，朕亲自给你赐的婚。”

“多谢陛下。”王薏之嘴上说着多谢，脸色却波澜不惊，毫无喜色。

“王薏之，你也真够可以的，这里娶了一个，外面还有一个。”刘子业自然说的是江娇娇。

“陛下，我……”

王薏之还没说完就被刘子业打断了：“朕懂，建康城第一美人嘛，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我听闻陛下昨日带回宫了一位女子。”王薏之见刘子业一脸奸笑，也懒得再解释了，注意力转移到刘子业身上。

刘子业觉得有什么就该说什么，不像王薏之那般藏着掖着，高高兴兴地说道：“你别说，朕这次微服私访还真是访对了，真是个好漂亮的美人。”

“在此祝贺陛下了。”

“行了，朕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恭送陛下。”

林蜜昨日进的宫，刘子业便赐下了弘训宫给她一人。

“林蜜，朕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刘子业高高兴兴。

林蜜听见刘子业的声音，款款走来。

“喜不喜欢弘训宫。”

“喜欢。”林蜜敷衍回答道。

刘子业拉着林蜜的手腕往前走，又道：“昨日匆忙，还没来得及给你册封呢。”

林蜜委婉拒绝：“不急吧。”

“怎能不急。”刘子业一边扶着林蜜走进屋一边说道。

“还是多谢你收留我。”林蜜赶紧转移话题。

“你和朕怎么也算共生死了吧，不必多谢。”

“倒也算不上，是你受伤了，不是我，况且你的伤也算不上……”

“打住打住，你这人真是……你让朕怎么说你好？”

“以后若是有事，我一定尽力帮忙。”林蜜讲道。

“得了吧，你能帮上朕什么忙。”

林蜜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意和刘子业进宫，大概只是一时怄气，也或许是对宫里的生活有些向往，毕竟自己从来没体验过，还或许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想着来宫里有吃有喝。

刘子业见林蜜没有说话，又开口道：“朕其实想给你一个高点的位分，但你初来乍到，锋芒不能太露，淑仪如何？”

淑仪位列九嫔，还不算高？

林蜜再次转移话题：“对了，刺客的事情你查了吗？”

“昨日朕找人查了，不过己经过了些时日，而且是晚上，怕是有些难，还没有查到。”

“你就应该早些回来的，你看，现在找不到刺客了吧，上次没成功，估计还要来一次。”林蜜若有所思，恍然大悟一般，“他们会不会来报复我啊！”

“你想太多了，你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希望如此吧。”

“但你对朕来说非同一般。”刘子业笑着讲道。

“假得很。”林蜜不屑，走出了屋外。

“林淑仪，等等朕啊！”

“别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