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城异事

女鬼哭诉完毕，像是吐出了一肚子怨气。双手朝天空一招，电闪雷鸣又起，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那女鬼道：先前那人对我多有不敬，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你们去吧！

“我们？”

孙友才懵懵懂懂，退出了佛堂，见那张瓦匠不知何时跪在雨水中，木雕泥塑一样。

叫他也不答应，只好拽着他的衣袖快步而行，他们前面走，背后鬼哭神嚎，风雨雷电交加，回到后面花园，却又风歇雨驻。

众人正焦急，看两人平安回来，围住询问，皆不能作答，木讷痴呆倒头就睡。知道是被鬼迷了心窍，不敢惊动怕走了魂魄，人也就死了。

过了三天三夜，孙友才如同大梦初醒回过神来。

张瓦匠比他早醒，己经收拾行李回了老家，从此不知所踪。

此后，工匠们就在工地支起草棚，宁可将就，也不愿意去那个闹鬼的院子里住了。

过了几日，孙友才思前想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得了女鬼嘱托，就找了个无人理会的时候，乍起胆子又去那院子取出来埋藏的黄金珠宝。

从此后用这些财宝当本钱，做起买卖。

从此摇身变成了孙老爷。

听完孙友才讲述，并无隐瞒。道士沉吟道：既然得了别人财宝，也该给那死鬼的嘱托尽些力气。

孙老爷道：一是那女鬼讲的实在疑非所思，即便是真的，以我的能力，与鬼都没办法对付的恶人为敌，难免以卵击石，所以不敢轻易妄为。二者是为她找寻丢失的孩子，虽然经过多方打探，如同大海捞针，依旧一无所获。惭愧！

老道轻笑：即是如此，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忠君之事，岂敢得人钱财，若真心求子，恐怕只能把鬼魂送你的那些财宝如数归还，兴许可以为你们孙家留下一支血脉。

俗语道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孙老爷还没有表态，王氏夫人便急道：没有其他法子吗？反正我们己经有了三个女儿，生儿子的事慢慢想办法，不要着急。

言下之意根本不愿再去过贫苦日子。

孙老爷瞪了她一眼，沉默半晌道：那些财宝原本就不是我们的，叫我们平白享用这么多年，既然帮不了那冤魂的忙，受之有愧。还给人家理所应当，若惹得冤魂发怒，难免横生事端，永无宁日。

只是我经营米粮生意这些年，买卖倒是一向很好，除了本钱，想也能结余不少。依道长看这些结余的钱，我们留下来行不行啊？

老道点头，只需原数奉还，若有所得，理当留用就是。只怕你们本身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不信尽管将这些年的账目仔细清算即可！

孙老爷微微宽心，叫来各店管账的伙计，命将这些年经营的生意，本利仔细核算。

却赫然吓了一跳，看起来流水不错的买卖，除了日常开销，竟然还有一些亏空。

原因就是粮油买卖本身损耗率很高，一称来，百称走。孙老爷经营既不准多加价，分量又足斤足量，额外偏偏还要多给一些。

城里人这些年都成了他家的老主顾，不知暗暗沾了实惠。

王氏对孙老爷哀求道：“你就非得要儿子，闺女难道就不能养老送终吗？”

孙老爷一脚踢在她屁股上。说：富贵乃是天命，是福是祸神鬼定。

王氏差点哭出声来，要不是老道在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马上就可以施展了。

孙老爷皱眉叹息：如此算，要把当初的本钱，也就是在女鬼那里拿来的财宝还回去，必须要卖房子卖地，以后可能还得靠去工地做木匠活赚钱为生才行了。

王氏噗通跪地：仙长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啊？那财宝不是死鬼心甘情愿送给我家老爷的吗？如今却用来要挟牵制。

老道抬头望着房顶，抿起嘴角无语。

王氏抖起机灵，返回她屋里拿来两锭黄灿灿地金元宝，给他往面前一放：道长神仙，请给我们夫妇指点一条明路，既不要招惹那厉鬼，也能给孙家求来一个儿子。

老道喜笑颜开，立马收了金子。把竹板在桌面上“嘚嘚嘚”敲了几下：“那女鬼冤魂之所以把自己想做的事情托付给孙老爷，因为她本身的气运盖不住对头的气运，所以她的能力在对头面前施展不开。

而孙老爷的气运又低于冤魂，所以才被禁锢了本来命里有子的运数。

这还算好，如果女鬼狠心加害，你们现在说不定会灾祸不断疾病缠身去了鬼门关了。

孙老爷捶胸顿足：早知道无论如何不该取了那无义之财。

老道说：想破除这禁锢有两个办法，一就是要把孙老爷的气运再提高几重，压过那冤魂。女鬼的法力自然失灵了。第二是请高手前去将女鬼降服，叫她转世投胎，不然就下地狱受苦。”

孙老爷道：那鬼在阳世受尽折磨，丈夫死了，孩子丢了，就不要再难为她了。

我选一。

算命先生微笑点头。

王氏追问：“具体怎么做啊？”

老道摸摸下巴，捋着胡子，眼珠子转转又不说话了。

王氏咬咬牙，再次摸出两锭黄金。

道士自然笑纳。然后道：“孙老爷是一个行善积德的人，福报深厚，不过只是不懂利用。

好比如田边就有一江水，却眼瞅着庄稼快要旱死了，只缺少一架水车引水灌溉而己。”

“快请先生明言！”

“城外曦屏山有种忘忧草，三年以内的茎叶是绿色，三年以上茎叶变成蓝色，再过三年开红花结黑籽。籽分八瓣，土人唤做：旺仔。

采集满三斗三升旺仔，再于九月初九日贡献给景忠山光明顶三霄娘娘殿前，凡有所求无不灵验。

听我所言，明年十月即可喜得贵子。不听我言，此生无子。”

又说自己暂时借住在城北玉清观，有事可以前去寻找。

孙友才夫妻点头，唯唯诺诺送走看相道人。

又叫出来二夫人何氏，三人一起商量。

孙友才土生土长，倒是见过算命先生说的那个叫忘忧草的东西，只是山岭陡峭，旺仔也就米粒大小，如果采个一把两把一斤半斤倒不在话下。偏偏必须要九月初九以前采满三斗三升，算起来还有不足一个月时间，确实太难为人。

见孙老爷唉声叹气，二夫人何氏道：妾身有一个主意，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也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办妥此事。但是恐怕需要破费一些钱财，不知老爷夫人愿意不愿意？

孙老爷心道：反正这许多财宝也不是我的，能叫我心安理得花费出去一些正好。

于是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该花就花。有什么好办法快讲？莫要耽误时间。”

……

第二天，曦城所有孙家粮油店门口都贴出来一张告示：

本店急需曦屏山特有植物忘忧草种籽三斗三升，望各位邻里乡亲帮忙采集，每斤旺仔可换取好米十斤白面十斤菜油十斤。先到先得。

众人看了，都觉得奇怪，要这么多野草的种籽有啥用啊！

好事者就问店里面的伙计怎么回事？

孙老爷并没有对他们隐瞒。伙计也如实告知：说是我们老板发愿求子，需要用这些个旺仔，请大家帮忙。感谢各位乡邻父老！

一传十，十传百，一天时间整个曦城无人不知。

相序就有很多人争先恐后进了曦屏山。

有些人就是为了贪图一点小便宜，想着用不着花钱，采几把野草种子就可以换回每日必须的粮油。

有些人急着买米下锅，孙家粮油店却多少钱都不肯卖，只能用旺仔兑换，无奈之下进山采集。

另一些人是亲朋好友，故交近邻。真的是为感恩孙老爷，真心实意过来帮忙。

只用了三天时间，三斗三升旺仔己经备齐。

一大斗相当于西十斤，一升相当于西斤，总共一百三十二斤，兑换出去，好米白面菜油总共三千九百六十斤，花费了一笔巨款。

众人换来不花钱的粮油高兴。

孙老爷连连作揖道谢，皆大欢喜，急忙跑去玉清观通报那道人。却寻找不见，观中主事之人皆推说从未见过。

孙老爷一头雾水满脸懵逼，难道我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