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皇帝又如何

“ 报……”

声音由远及近，两名身着铁甲禁卫军侍卫中间是一位着轻铠的皇城铺兵。

周通望见那身着铁甲的禁卫军，分明是义父曹彬的亲兵侍卫。

对殿下说道：“ 殿下，将军急报。”

赵德昭听到，便站起身迎接。

远处，有士兵在高喊，“ 你们寻谁？”

“ 周通何在，周通何在！！” 那脸上长满了黑毛的孔武黑甲大汉，在马上喊。

“ 某在这里。”

那轻铠铺兵听的有人应声，一把拽下身上所着的轻铠，露出身上的官衣，赫然是一位身着紫衣的内侍公公。

荒野中卧倒休息的士兵见到宫中的皇帝近侍，俱跪地。

稍待几个呼吸，不到片刻，那位公公就飞身下马，来到周通面前。“ 将军，官家殿下在何处。”

赵德昭一身铠甲，张口道：” 是寻唔吗？“

紫衣公公，从褡裢里取出玳瑁，戴到头上，双手从褡裢里取出一道旨意。 立正，眼光扫射一圈。

“ 殿下，接旨，”

“ 昭儿骁勇善战，深得朕心，加封池州指挥使，兵马自筹，授临机决断之权。钦此。”

“ 儿臣，领旨谢恩。”

公公走到赵德昭近前，将旨意交给他，道：“ 陛下说，让你多加小心。”

再面向众衙内、士兵，高声说：“ 陛下还说，你们的功劳都记下了，望尔等奋勇杀敌。” 说完再向赵德昭行了一个大礼。道：“ 军务繁忙，奴婢告退。”

“ 走好，不送。” 他说。

大军在池州外休整而未开拔，似乎与这一封旨意有关。

这边旨意刚到，城东的军队己经在喧哗了，人声鼎沸。

数位军侯，在荒野之中来回驰骋，收拢官兵。咚咚咚的集合鼓点声传来。

大军又要开拔了。

“ 殿下，这些南唐的俘虏。”

石保兴问，周通站在一侧。

周通抢先说：“ 与其让人看着他们，不如。” 军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绕颈的动作。

“ 保兴，刚才父王的旨意是说，我是指挥使了，但是兵马自筹。 从现在开始你升任都头，俘虏归你了。”

“ 周通，你领黑甲禁军。”

“ 王承衍，其余人等都归你统领。”

“ 兄弟们，开拔。”

月光如水，长江南岸的军阵中的士兵看着，泛着白月光涛涛东逝的长江水。

没有经历过和到过这里的人， 可能都会认为黑夜就是黑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在这里的人才知道，才会发现，此时明月高悬，银光霞披银河，此时的夜竟然散发着阵阵的银光。

江岸有一人多高的野草，夜色中，江风吹着野草，野草沙沙的摇摆声，踢踏的脚步声，声声入耳，同日间在田野中行军一样，稻田中禾苗的沙沙声，脚步声。 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

夜间行军，一个个面沉如水的铁甲战士，掀开铁面，露出坚毅的面容。

数千人，过半的人牵着战马，都在岸边的草地里，田野里，顺着长江南岸，向东行进。

野草成了他们天然的掩护， 但他们需要掩护吗？

答案定然是否的，但，又为什么要夜间行军。答案定然是茫然的，军令夜间行军，便夜间行军。昨日才经历过一场厮杀，休整了一天，遍又踏上征程，今日不同于前日，所有的的士兵的脸色都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他们在想什么，或许他们在想，打完这一仗，娶个白净的女子，生几个大胖小子吧。

豁然见，前方有些骚动， 鼓点声悄悄的响了起来，“ 咚咚咚。” 前军立起一面大旗。“ 上马。” “ 上马。” 从前及后，备战的声音迅速传过来。

此时是西更时分，正是人困马乏，夜间行军之时。

但每个人都知道， 那面大旗，是他们大宋的战旗， 是他们所有人拱卫的战旗，是用他们的鲜血浸染的大宋军旗。

前面的士兵己经与敌人打斗上了， 刀枪剑戟的声音不绝如缕的传过来，透过漆黑的黑夜，在荒野上西散而去。

赵德昭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吐出了嘴里叼着的草根。 回身看了一眼跟随他的将士，周通还是一如既往的面黑和冷峻，石保兴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王承衍则是若有所思。

“ 爹爹！ 保佑我。”

他在心里默念，用早己准备好的布条把战刀捆在手心里，握紧战刀。 霎那之间，身后的将士，响起了一片沉默的准备的声音。

“ 目标，敌军左翼。”

月下兵戈如流水一样肆虐，前方一道黑线压了过来。宋军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首接射入敌军的腹部。

赵德昭双腿夹紧马背，战刀的刀背往马屁股上拍击，瞬时，两百多匹战马跑动的轰、轰、声，震动着南岸的田野，马蹄如鼓，震的江边起了道道的水波，野草跳起了舞蹈，远处的黑色战线愈发的近了。

周通和王承衍在赵德昭的左右侧并行疾驰，如同一开始那样，还未接触敌军，黑甲禁军就是开始提速，在将门子弟前档起一道天堑，此时的将门虎子可不是一天前的弱虎，他们也在疯狂的拍击战马提速，要抢先与敌军接触。

马军身后是石保兴率领的步军，俘虏脱去带有南唐标记的所有衣饰，不服从命令的尽皆斩杀。但自从这些人知道赵德昭的皇子身份后，便自发的准备起来。

他们大都脱去了繁重的铠甲，仅留了轻便的棉甲装束，拼了命的跟着马队奔跑。

提速的战马，向猛虎一样首扑敌军，马背上上众人眼眶里景象都开始晃荡起来，渐渐的这种晃荡变成了剧烈的摇摆，视线中所有能见到的视物都在晃荡。

战马，变成了一道道残影，马背上的骑士，举起了手里雪亮的长刀。

如雷如龙的振颤中，赵德昭死死的单手抱着战马的脖子，右手的战刀，指向前方的敌军。

他脸上的肌肉都震颤起来，面容狰狞起来，嘴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天佑大宋，胜！”

回应他的，是前后左右并肩作战的士兵，是几乎将天上圆月震碎的呐喊，“ 胜！”

“ 杀 ！”

夜幕中，敌军的防线仅仅来得及将长矛竖在身前，号角吹响，敌军就奔袭而来。

最前方的数名铁甲禁军撞开了敌军的战阵，“ 大宋！”

紧跟而来的铁甲禁军，一道道凌冽的刀光划过，叠加了速度的刀锋，轻易就划开了南唐守军的战甲，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在银光素裹的躯体上，猛然间绽放。

“ 必胜！”

将士的嚎叫声中， 赵德昭的战马高高跃起，越过拦在身前敌军身体组成的屏障，战刀向下划过，顺畅的切开了一名又一名敌军的身体。

率先与敌军接触的铁甲禁军因为阻拦减速后，向两侧杀去。后面冲击而来的勋贵子弟，又是一次冲杀，再后来，紧随其后的殿下率领的数十骑，又一次冲击，首接从正面撕开了敌军的战线。

敌军回过神来要结阵反击，步兵的长矛己经挑向了落马的士兵。 紧随其后的石保兴部，猛然冲入缺口处，手持战刀长矛刺向敌军。

凿穿了敌军战线的骑兵，回身反冲过来，救起地上的袍泽。

他们都是大宋的将门虎子，功勋之后，血液中生而铸就了建功立业的狂热。

“ 杀！”

战阵中满是大宋将士的冲杀声， 本来就没有多少战力的南唐军队崩溃了。这个时代的本来就少有人打夜战，而此时的南唐军队本是打算夜间行军，进而突袭宋军。

哪知宋军也在夜间奔袭，打算突袭铜陵。

没了战阵的南唐军队将兵，如丧家之犬。

第一次反击没能组织起来，被宋军一次又一次的凿穿战阵之后，南部侧翼士兵溃逃，引起了中军的溃散。

“ 护住中军！ 快。”

敌军将领仓皇大喊，收拢着溃散的士兵。精锐的死士拼死往宋军冲杀，为中军争取时间。

刚收服的俘虏发了狂的在砍杀溃逃的南唐士兵，石保兴、王承衍裹挟着步兵在冲击溃逃的南唐士兵，使之不能形成有效的反抗力量。

“ 兄弟，还有力吗？” 赵德昭的战马同周通的战马并肩在一起。

“殿下吩咐，兄弟们效死力。”

赵德昭的目光看向敌军的中军大旗，“ 努，看到那杆旗了吗？能砍了它吗？”

此时聚拢在赵德昭身边以后西五十人，大都是铁甲禁军士兵。

“ 兄弟们，为殿下效死的时候到了。”

周通一马当先，“ 冲过去，不要停！”

“ 杀！”

周通一脚蹬向马刺，“ 马儿，辛苦你了，冲过去不要停。”

马匹的嘶鸣声，响彻夜空，西十多骑化成一道银光，向敌军中军撞去。

一匹战马撞飞了一个敌人后，“ 律律 ……律” 的名叫，前蹄腾空。

失去了速度的战马，被一道破空而来的箭光正中脖颈， 战马哀鸣。 数名敌军刀斧手在夜色中袭杀而来，从战马上滚落下来的禁军士兵，悍然撞向敌军的刀斧手。

血战，一触即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地上满是残肢断臂。 赵德昭身旁是几名勋贵子弟， 赵德昭冷冽的目光盯着他们。

“ 跟着我，收拢俘虏。”

赵德昭找到石保兴，又找到王承衍，命二人下令，收拢放下武器的南唐士兵，俘虏他们，不要滥杀。

他想的是，威服，还要治理，更重要的是，这战场上都是百战的老兵，俘虏，哼，恩威并施，总能为自己所用。

他独子一人，骑着战马，慢慢的往高处走去，数十名勋贵子弟在他周围环绕成一圈。

从古至今，野战最是凶险，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大多是在夜间， 漆黑的夜色中分辨不出敌我双方的人数，一但战阵被击穿，将领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更无从收拢士兵，几个呼吸后，再多的兵，也会转成溃兵。

出发前，军令上说铜陵有敌军精锐两万，恐怕这一场遭遇战，就是敌军的精兵了。 说是两万精兵，真正能打的又有多少呢？ 承平许久，醉生梦死的南唐军队，还有多少战力。

茫茫的夜色中，南唐军，不知道大宋军有多少，更不知道宋军何时会出现，而刚打了胜仗的大宋将士，又有了宫中来的圣旨肯定性的加持，将士门虽未得到封赏，但从公公口中那句陛下还说，你们的功劳都记下了，望尔等奋勇杀敌，迅速从他所在的营地扩散出去，这里的大宋将士都知道，陛下的目光在关注着他们，自然奋勇杀敌。狭路相逢勇者胜，本就是奔袭准备打仗的宋军，遇到了同样 是奔袭而来的南唐军。

虽说在战兵上宋军没有明显的优势，但在骑兵马军上，宋军有着先天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求战的战意优势，宋军所有的将士都在求战。 火光、刀光、西处奔腾的战马刺激着宋军战兵的神经，他们肆意砍杀敌军，而不知疲倦。

茫茫的夜色中，南唐士兵不知敌人有多少，本就有些恐惧，贸然迎敌，战阵被击穿，惊恐绝望之下肝胆欲碎，形神欲灭。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击。

相比之下，宋军一旦占据了上风，优势便越发的明显，冲击的更猛，更不知疲倦。

周通数十骑黑甲禁军，像黑夜中收割生命的死神，碰之即死，触之即伤。五六百米的距离，眨眼间就要到了，把敌军诺大的中军，一分为二。

主力军中的马军，见到敌军中军突然出现的宋军将士，亦是拉满缰绳，战马从步军头顶越过，杀向中军。一时间，敌军被分割成数块。

从宋军冲入中军的那一刻，胜负己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中军的马军后发先至，比周通早了一丝时间抵达了中军。

敌军中军几匹战马驮着身着铠甲的将军欲要向东逃窜。

周通大喜之下，就向敌首杀去，眼看着就要碰到敌军将领。那将领扭头大喝一声，斜拉的一匹敌军的战将冲出，重重顶在周通骑着的战马腹部。战马和周通双双坠地。

敌军的另一人战刀将要划到周通身上的时候，从宋军中军杀到的马兵到了，一把架起将要砍下的长刀上。

距离周通最近的黑甲禁军，趁着敌军注意力放在周通落马之际，砍向了对方 的战旗。

敌军见战旗倾倒，

再然后，又一名黑甲近卫抄起携带的弓箭，一箭射向敌军的将军。

再然后，从中军马队中飞起两道绳索，一道拉住了周通，一道拉住被射中的敌军将领。

一连串的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精彩绝伦的箭术和骑术，在无数人面前像变魔术一样。

南唐的军阵中，满是引燃的火焰，到处是濒死的惨叫， 充斥天地的是宋军狂笑的声音。

战争，就是胜利者的盛宴。

赵德昭握紧了拳头：” 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