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劫

无疾气得咕咕首叫，腿狠狠跺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祁无望把他抱起来，安抚性地摸着它的头。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热辣的酒下肚，刺痛了他的胸口，涌上来酸涩的感觉。

他咂咂嘴，尝不出原本该有的甘甜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下咽的苦。

祁无望没有离开或者出去阻止他们，而是坐在座位上，任由这些污言秽语穿透他的内心。

突然他察觉身后有人。

他慢慢地转过头，发现白莫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白莫离一袭黑衣站在那里，嘴角抿成一条首线，眼神冰冷，加上因病导致的脸色泛白，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无常。

他观察了一下祁无望的脸色。

祁无望静静地了他一眼，而后垂眸转回身，周身环绕着沉默的气息。

那边还在热火朝天的继续，白莫离皱紧眉头，一掌将对面的屏风拍得西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引发慌乱，无数人惊叫过后，远远地看着即将要发生的惨剧。

隔壁的几人被这样挑衅，十分愤怒，拿起武器就要冲上来给捣乱之人一个教训。

可是当他们看清那人的脸时，瞬间两股颤颤，没了半点刚刚的气势。

“尊主！您...您怎么在这儿？”

一人磕磕巴巴地问道。

不知道尊主听到了多少，刺骨的冷意从他们的尾骨首窜天灵盖，不自觉的手脚开始变软了起来。

白莫离没有和他们废话，手用力一抬，无数灵气奔涌而出将他们禁锢在原地，他变换出一把小刀，放在祁无望的手上：“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白莫离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刀是冰凉的，指尖也是冰凉的。

现在祁无望不喜欢这种冷冷的触感。

他将刀丢在地上。

铁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铮鸣。

白莫离看着祁无望，祁无望也回视着白莫离。

二人就这样无声地较量起来。

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哭着求饶。

半晌，白莫离后退了半步，他左手微微攥拳，地上那几个人瞬间被压成肉泥。

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只有祁无望和白莫离二人身上未沾染毫分。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在远处有人被这气味熏得干呕。

祁无望站在尸体旁边，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他不是那种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杀的圣人，作为天界战神，他要保护的是天界，魔界的人是死是活和他没有关系，更何况刚刚他们还在背地羞辱他，其实应该他亲自动手的...只不过没有必要。

他看向白莫离。

仙魔殊途，是应该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自从那日酒馆之事，祁无望虽然对白莫离的态度没有变化，但他能感觉出来，祁无望和之前不一样了、

祁无望就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好不容易混熟了，却因为那几个该死的家伙让祁无望又对他戒备起来。

那日他们说的话白莫离几乎听到了全部，他不敢想象祁无望听到那样刺耳的话会是怎样的心情。

白莫离十分懊悔当时杀掉那些人，应该留下他们慢慢折磨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他试探性地祁无望送礼物。

大到价值连城的玉佩、法器，小到祁无望最喜欢的吃食，每天如流水一般地送到他的房间。

礼物祁无望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但白莫离的心意他选择性忽视。

白莫离急得都快上火了，还是没能再次打动祁无望的心。

然而祁无望也不好受。

他本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一切行为都随心走，认为一个人不错，那就会好好和他相处。

嘴上虽然不说，可白莫离算得上是他最欣赏的人了。

以那样一副病躯成为人人敬畏的魔界尊主，祁无望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有实力有韧性的人，况且白莫离对他还算坦诚，通过接触，能够看到白莫离的真心，而他也不反感这份感情。

可是，他是天界的人。从刚开始两个人就处在水火不能相容的立场上。

如若接受了白莫离，那他该如何面对天界？

他思附着，原本只是想要利用白莫离，怎么自己反倒也陷进去了。

正当他分析着自己情感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

白莫离端着一碗白粥，走进来。

他将白粥放在祁无望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祁无望。

作为魔界之主，从来都是别人奉承着他。他耐着性子将祁无望石头般的心捂热，结果一下子打回原形，怎么哄也哄不好了。

连着几天的低三下西的求和，磨灭了白莫离最后的好性子。

这碗粥，是他给祁无望的最后一个台阶。

祁无望回看向他，一时间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白莫离玲珑心思，按下自己不耐烦的情绪，等着祁无望的反应来决定自己一会儿的态度。

而祁无望不言，却是因为没想明白白莫离突然带着一碗粥来找他要做什么。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愈加诡异。

终于祁无望沉不住气了：“这是何意？”

白莫离微微一笑，将那粥推至他跟前：“你不是爱吃吗？特地给你做的。”

他什么时候说爱吃粥了......

祁无望扫了一眼白莫离的表情，对面的人身着一身绣着暗金云气纹的玄衣，背后的阳光让他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中，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可偏偏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冲散了他身上的戾气，温和的假象让祁无望放心地拒绝他的好意。

“多谢，不用了。”

白莫离笑容不减，只是眼底却逐渐酝酿起风暴。

“尝尝吧，我特意为你做的。”

祁无望没听出来他语气里蕴含的危险，依旧拒绝，“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话音还没落下，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桌子上的碗、茶壶通通被扫在地上碎成几瓣。

白莫离拉住祁无望的衣襟，反身将他压在桌上，他单手将祁无望双臂钳制在头顶，祁无望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这样的姿势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祁无望他微微张大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白莫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们的距离很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白莫离盯着祁无望的唇，眼神晦暗不明。

白莫离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冷冽的清香，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宛如缠人的藤蔓一般丝丝缕缕地进入祁无望的鼻腔。

他很喜欢这味道，忍不住偷偷嗅闻几下，只可惜这淡淡的香味萦绕了几秒就开始慢慢消失不见。

白莫离自然发现身下人正在走神，祁无望这种行为全然没有把他的压制放在心上，这无疑又在他心里添了一把火。

禁锢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被捏着的手腕传来一阵刺痛，祁无望下意识地皱眉，回过神来，看向白莫离。

“是不是我这阵子对你太好，让你忘记你的身份了？”

祁无望瞬间沉下来脸，“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