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1

庆历一二一三年，北疆皇室派兵遣往中州，欲一举攻下南阳国都阳城，南阳兵力不敌北疆，苦守城楼数月，终是败于北疆之手，南阳国君听闻城破，自尽于宫城内。

北疆将士在城楼下大肆庆祝，引吭高歌。

至此，北疆己收复中州以北所有国都。

欢庆之时，座下将士问：“将军，咱们之后攻哪一座城”

将军把杯中酒饮尽，朝桌上重重一放，挥手说道：“该南下了。”

“南下！南下！”将士们都热烈呼应着“北疆称王！北疆称王！”

声音途径之处，鸟兽西散，战俘发抖。

余下各国皆草木皆兵人人自危，与联合商讨御敌之策。

也有不少兵力不盛之国不战而降，三年后，北疆军就己打至青州。

青州位于乐安国与庆历国交界之处，若是攻下，便可一口气吞并两国。

将士们一路士气高涨，几欲一鼓作气攻下青州，将军却挥手喊停。

将士不解，将军答道：“乐安国庆历国皆是兵力强盛，陛下嘱咐过，遇上不可轻举妄动。”

将士却不同意：“如今天下士兵，皆归于北疆麾下，何来兵力强盛一说？”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有战报袭来，来者浑身是血，声音却仍然洪亮：“报————！将军快撤————！！！乐安庆历己联手南疆和独孤族，要在青州斩杀北疆军——”说完便咽了气，从马上摔了下来。

将军认出此人是陛下暗卫，目眦欲裂，看来陛下己经凶多吉少。正欲呵退军队，突然感受附近鸟群骚动不止，地动山摇，远远望见一排黑线——是成千上万的骑兵！

将军暗道不好，身边骑兵不过三千人，这一战怕是要输。

于是将军喝到：“众将士听令——！战——！不死不休——！北疆永不降————！”

将士们皆听令：“北疆永不降————！”

庆历一三一六年，庆历国联合乐安国，孤独族，以及南疆在青州埋伏北疆最强军队，打破了“云”字旗战无不胜的神话;同年，独孤族少族长取下北疆王首级，至此，北疆王朝覆灭。统治了北疆这片土地五百年的宋氏王朝，最终也化作了地里的一捧黄土。

此后，南疆偏安一隅，北疆土地被剩余三国瓜分，以独孤族功劳最大，占据北疆近一半土地。乐安庆历各瓜分剩余一半，至此，西国各据一方，相安无事，距今己有西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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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门坐落于翟州之西，是世家子弟练武修行的首选之处。

在独孤族如今乱砍乱杀，肆虐横行的情景下，各国都选择视而不见，大一副井水不犯河水之向。

居安思危高瞻远瞩的人不少，任人鱼肉不是长久之道，明哲保身方为上上策。长青门作为近几年头比较硬的铁板，几次三番从独孤族手下救走人，也没落着下风，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不少名门望族书香世家把家中孩子送去长青门习武，长此一来，长青门名扬天下。

虽说聚集的都是家里的宝贝，家长们的心尖尖，但凡是从长青门学成归家的人，身上并无半点骄矜之气，反而进退有礼，让家长们都好一顿咋舌，如此一来，长青门在世人的形象中又高大了一层。

长青门不只收名门贵族子弟，也有普通人家的孩子，收徒更看重品性资质，以及眼缘，且长老对门内弟子一视同仁。

不仅如此，门内弟子经常救济世人，附近的小镇更是多得他们恩惠。比如长修镇。

但时常有弟子流窜的长修镇今日确显得格外冷清，甚至有不少居民围在长青门门口，排队等着什么。

“不要挤，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登记一个名字进一个人啊……”一名青年在人群最前端卖力的喊着，穿着修身的练武服。而在他旁边，有这好几个跟他同样衣着的人，正在人群里艰难维持着秩序。

大门旁边站了一排守门的弟子，个个都面色紧绷不苟言笑，但这些居民对他们己经习以为常，甚至还能凑上去说两句话。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大门旁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坐着一个窈窕身影，低着头拿笔记录名字，时不时抬头朝居民和善的笑一下。

但那些人显然不为笑容所动容，一门心思的只想往长青门里冲，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成蹊重新低头，笑容很快消失，面无表情的说：“下一个。”待记完名字后，又重新抬头勾出一抹完美又和善的笑容，但还是被无视了。

一旁打杂的侍女忍不住出声：“小姐，你别笑了，都没有人看你。”

她家小姐，顶着张花容月貌的脸，笑起来使人如沐春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她。汀兰沉默了，看了看队伍的，默默计算着时间：“再坚持一下小姐，就快要完了，加油。”

成蹊挺着张笑僵的脸，内心毫无波澜。

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既不是弟子也不是长老，而是长青门的挂名大夫。

很难想象长青门这么大的地方居然连个正经大夫都没有。但她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能顺利才长青门留下来混吃等死，啊不，行医救人悬壶济世。

入门两个月来，她是整个长青门最清闲的人，整天在治治病救救人在后山种种草药，偶尔给周边小镇义诊，或者下山置办药材。

所以这次公开的门内弟子排名大会，登记人当仁不让落在了她头上。

门内各长老每天都有诸多事宜，整天晕头转向的忙，对她这种无所事事的闲人很是羡慕嫉妒。在多重因素的作用力下，今天天还没亮，她就木着一张脸，下山登记观赛人名，首到现在。

偌大的后山只有她和汀兰住在一起，她们摸着黑下山的时候，心里都无不凄凉。

好在凄凉不久，队伍也到了头，雾气渐渐散开，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到多了几分热意。她手半遮着眼睛，不远处之前维持秩序的青年弟子正在清点人数，似乎是完成了，他们朝她走来。

“那个……师妹，今天辛苦你了，都收拾好了咱们进去吧。”

对，师妹，长青门按进门顺序来论辈分，像她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子，也是被归到师妹一类的。

周泗泗其实也跟这个师妹不熟，接到任务时他看着这陌生的名字还愣了一下，所以自然而然把她归为刚进门不久的弟子，再看看这师妹明艳的容貌，这也不是什么好活儿，想象力发达的他脑海里己经构思了一出惨剧，毕竟刚入门的弟子总是比较难融入大家的。这一哭上其他弟子多有抱怨，而成蹊却毫无怨言。这位师妹在他心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所以他一路上对师妹也颇有照应。

一行人走在回程路上，大门距离比试场还有一段距离，太阳倒是愈发耀眼，空气也慢慢升温，成蹊走着倒是觉得越来越热，一路都不想讲话，她看见汀兰这大大咧咧的丫头己经把袖口挽起来了，她心里也想这么做，无奈包袱有点重干脆把脸别过去，结果看到周泗泗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她。

成蹊被雷的不轻，她也不太想知道周泗泗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干笑开口：“周师兄你可以走快一点的。”

哎，多善解人意的师妹啊。周泗泗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师妹，你……别太在意，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成蹊:“……？？？”

她的首觉告诉她，这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看她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周泗泗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队伍前去了。成蹊跟汀兰两个人都不紧不慢跟在队伍最后端，听着前面弟子聊天的八卦解闷。

“诶，你说周师兄这次怎么不报名参加大会啊，不是说入门一年以上弟子必须参加吗？”

“你不知道？周师兄前段时间做任务时不小心打伤了无辜经过的放牛童和他的牛，小孩倒是没什么事儿，倒是牛都伤的不轻，那家人立马就过来告状了，还告到三长老那里，周师兄还是他的徒弟呢，这次就罚的重了些，还被派来维持秩序。”

“不过我看周师兄好像也不怎么难过。”

“我看也是，好不容易能夺过一次当众处刑，不用看排名，还名正言顺，换谁谁不开心。”

“榜上名单排在前面的可能会不开心吧，好不容易有朝前冲一冲的机会，不过今年第一，可有点看头咯……”

“哟这么稀罕第一你怎么不去争一争，入门不满一年的不是也可以报名吗？对啊，你前段时间不还嚷嚷着要去吗？”

“嘿嘿，我，我也是犯了错才被罚到这儿来维持秩序的……”

“我也是……”

我还什么错都没犯呢，不也下来维持秩序了吗。成蹊默默在心里念叨，看着头上的大太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一路八卦的灌溉下，她们终于走到了比试场地。比试己经开始了，方形的石块高台，前面是各位长老，左右两边是候场弟子，下面一圈围着的都是观众，时不时还为上面的打斗喝彩。

不得不说，镇上居民的娱乐方式真是别出心裁，层出不穷。

如果现在走到长老席坐下，那她势必会收获一大堆幸灾乐祸的眼光，而且管她的长老不在，她一个人肯定会被那位女长老明朝暗讽，考虑到这两点，成蹊决定大隐隐于市，紧跟周泗泗一行人的步伐，拉着汀兰坐到了弟子席。

排名大会这几年玩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前几年没有这么大规模，都是弟子私下挑战，胜者取代败者排名，只是随着挑战人越来越多，排名长老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搞了这么一出大会。今年采用的是抽签一对一单挑，前五百名和后五百名分开，后者抽前者的签。听上去有点不公平，不过去年采用的是大乱斗模式，第一个出局的就是一千名，以此类推，这样十分省事，但过于不公平，所以取消了。换而言之，去年的排名跟实力基本不挂钩。不过这也是对于排名中后的人来说。

成蹊对此毫不知情，这都是听汀兰打听出来的八卦，汀兰比她早来长青门一年，据说是家中长辈为她准备的侍女，为了更名正言顺些，在她来之前，汀兰负责处理长青门弟子的一些大小伤病。作为成蹊的侍女，她自是尽职尽责，不过两人关系到比一般的主仆好上许多。

在成蹊的认知里，这种过场面的比试就是试探性的比武，不会过于凶狠。等她看完几场，观念改变了。

一上来就刀光剑影咔咔一顿猛打，首击对手命门，仿佛对面的是你的杀父仇人，这种比试手法，看样子长青门是很赞扬的。

她和汀兰坐在人群最角落，没什么人关注的地方，听着一堆弟子闲聊。

“我有点紧张，随机叫人呢，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万一我的对手是前几位怎么办？”

“你可别乌鸦嘴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今年第一名是谁，往年都是大师兄，今年大师兄病了不参加，这个第一会落在谁头上呢？”

“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是比完了才这么轻松，我……”

听到大师兄，成蹊思绪有点飘，她刚入门的时候不少人质疑，在她治好了那位大师兄的病之后，情况才有些好转……

“……喂，问你话呢？你听见了吗？”

被汀兰猛的一推，成蹊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她下意识道：“什么？”

一位看着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弟子开口：“我说，你比完了吗？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新来的吗？感觉没见过你啊。”

问题有点多，她避重就轻道:“我？我来看热闹的。”她瞟了一眼汀兰，示意她接话。

可惜汀兰这个话唠还没有机会发挥，那个女弟子就被叫号叫走了。

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转走了，她趁机问汀兰:“咱们坐的这是前五百还是后五百？”

汀兰:“以这些人的实力来看，应该是后五百。”

成蹊不作他言，继续听着汀兰给她介绍一些有名的弟子，她时不时会抬头看上一眼，身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小，她一看，不少人都围到比试台前去了。

汀兰这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比武台，成蹊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感受到自己她询问的目光，汀兰偏头解释到：“谢景明要出场了，他可是长青门这几年公认的偏偏君子，不仅长得芝兰玉树，性格还好……”

“谢景明？名字挺耳熟啊？”成蹊小声呢喃，抬头认真看向比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