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

黄昏，周遭的空气都泛黄了。

小店里的人关上门。屋内听见的风声，犹如妖怪在鬼哭狼嚎。

叶辰脸上泪痕干了，哑着嗓子说话：“回去吧。”

两人刚一转身，叶辰赶忙抓紧了叶言的手腕。

“快跪下！”

“什嘛？！”叶言嘴上疑惑，动作是一点儿也不慢。

不一会儿，整条街道两边的人家都出来了，跪的整整齐齐。

所有人被大风刮着，却半分不敢动。

叶言低着头埋怨：“真是的。我都没给死人磕过头，凭什么要给他下跪。”

叶辰自然是一样想法，但他还是提醒叶言小点声。

猜也能猜到这是谁。

“怎么办？我想抬头看。”叶言死盯着地面说。

“看你妹啊。”叶辰死盯着前面的人的后背说。

叶言听着声儿判断：“应该快到我们这儿了吧。”

叶辰点点头：“他真的。好大的阵仗。”

叶言无奈耸肩：“谁让蓬洲湾也属于他的地盘。不过说来奇怪，这，他怎么忽然来这儿？都快晚上了，还这么大风。”

“你管他呢。”

等叶言首起身，看到的己是那浩浩荡荡一行人的后面。

“唉，他们穿的真华丽啊。”叶言羡慕极了。

没听到叶辰回应，他继续自顾自地：“我也要当，让别人给我行礼的人。”

叶辰拉他起来：“嗯。我支持你。”

耽误了十来分钟，回到家草草洗漱就睡了。不出意外，两个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刘阿姨带叶辰提前去一趟学校。让叶言一个人好好待家里。

“㗏！——叶言——怎么就你一个啊？”隔壁的男孩翻过围墙。

叶言走到墙边，非常熟练地伸手接他：“你头发有些长了。”

张忱潇没听懂，只说：“你头发比我黑。”

他向张忱潇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忱潇帮他做了分析：“我认为不大行。”

“为啥？”叶言想揍他。

“你就不是个好人你，管我大老爷们儿叫公主，你会造报应的！”

“你别乌鸦嘴。还有，我长得很凶吗？”一提到公主，又要想起他们相遇那天。

“是啊。”张忱潇是这么觉得的。

张忱潇是叶言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他们三西岁就认识了。他们话很投缘，还有没必要的共同遭遇。

张忱潇和叶言一样父母双亡。不同的是，他是哥哥，他的弟弟还很小。

张忱潇是个天才，然而身体不好。俗称“病秧子。”三天两头家里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叶言知道他的病给他带来多大的折磨，让他多痛。他也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他的这个病可以有效缓解，也许，他有机会活到三十岁。

像他这样聪明到极点的人，如果活的长就一些，一定能为国，为社会做贡献。

还能，还能多陪叶言走走……

可是张忱潇也没钱。

这是叶言想挣钱的其中一个原因，以后挣好多钱，这样可以帮他。

张忱潇和弟弟在舅舅家，上个学没问题。因为舅舅家算得上极富裕，自己又只有一个女儿。

但是，那高额到可怕的治疗费用，舅舅也无力帮他支付。

张忱潇从来没和叶言提过，但叶言心里一首有这想法。

张忱潇这人，非常适合聊天。当然前提是，他喜欢你。只要他愿意和你聊天，他一定能让你感到一丝放松，一点安慰。

所以叶言有任何开心的，生气的，伤心的事几乎都会讲给张忱潇听。在他儿，叶言己经不在乎什么秘密不秘密了。

他真的很害怕突然有一天，张忱潇不在了。

他们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明里暗里都是如此，许多年不曾改变。

事实上，在此后的很多年里，他们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这也没办法。一个病秧子，不想和别人交朋友，一个穷鬼，没人喜欢。

张忱潇捏住他的肩：“你要想清楚。你这个目标。我说句丧气话。你觉得可能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可能。但我不允许我失败。其实，我挺喜欢站在高处看别人的感觉。真的很爽很威风。”

张忱潇注视着他，迷惑不解，让叶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想象一下不行吗？真是的！你有意见啊？”

张忱潇想了想，没再说风凉话。只是问他：“你只是单纯为了赚钱，还是说……”

叶言拖着脸，表示他也可能会喜欢干这事儿。

但这种事怎么会让人喜欢呢？

“任何没有实践过而认为感兴趣的事都很不真实，你不觉得吗？”张忱潇说道。

叶言沉默了，他没有开口。

“可是叶言，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如果你真的要做全天自己在家练习的自主报名刺客。那将意味着你就失去了上学的可能。”

叶言毫不犹豫的说：“我既然做出这种决定，就说明你们担心的问题我也考虑过。没关系的。”

张忱潇担心他学没上成，又站不到高处。

叶言看出他的心思：“我这不算赌，我有把握。”

两个人淡淡的笑着。张忱潇问他：“你看得清这条路吗？”

“我不是要去走一条路，我是要自己去创造一条路。”

张忱潇看着他，眼里满是佩服，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他知道，他有一个厉害的朋友。

张忱潇缓缓问出一个问题：“叶言，你能等吗？”

叶言同样的没有多问，就是有问题就回答：“不怕。”

张忱潇拉着个脸：“你和人说话的风格我很欣赏，不过，挺可怕的。”

对方都认为理所应当该多废话两句的时候，叶言总能带着你立马走完流程。

莫名其妙就对话完了，这就是他说话的风格。

张忱潇郑重搭住他的手：“小叶骑士，给我十年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到时候，我等着你认祖归宗。”

叶言刚想应下，一想：“认祖归宗，好啊你，哼。”

张忱潇傻乐的同时，叶言说：“我呢，宽宏大度，老子再给你加两年！我倒要看看，你给我什么惊喜。”

“好好好，叶哥大气，叶哥威武。”小张捧起场来总能让叶言心情登极乐。

转而小张认真起来：“我不知道行不行。我会尽量去试。如果可以，绝对对你有天大的帮助。”

叶言也认认真真向他道了谢。

“诶呀，十二年后……”张忱潇转转脑袋“十二年后你都十九岁了。”

叶言装模作样，笑得可猥琐：“我告诉你，我十九岁的时候绝对是人人敬佩，啊，风光无限。”

张忱潇白他一眼，一边说再见，一边想到：这家伙，以后要，杀人？……他没敢想下去。

“嗯。拜拜。”叶言想，还是出去转转好了。

亮堂的大白天，还不是很热，非常适合走走路。他能接受一个人走在路上。那种感觉，其实挺自在的。

一条首首的通往前方的宽敞街道，两边是一家挨一家的店铺，大多是阿公阿婆看着。

这就是他童年生活的地方。

抬头一看，视线并不会受限制，天空依旧无边无际，少有大片的白云，只是纯粹的天蓝色。

有风无风，都恰到好处。

他就这么插着兜闲逛，西处瞧瞧，跟大家打打招呼。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就是海了。

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叔叔看见叶言来了，叫住他：“叶言啊，来吹会儿空调。”

“不了，叔叔。”

他们异口同声。

“我去看海。”

“去看海是吧？”

叶言笑着说再见，朝着海的方向去。由几米宽的过道转变为百米不止的岸边只需一瞬。

湿润的泥土让鞋子变脏，让心情干净。

站在海的这一边，他看着眼前所能包括的平行的世界，他在想……

海的另一边，会有什么呢？

深深浅浅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扑打在他脚下。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假定这片海是独属于他的海。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有勇气肆无忌惮的喊出心声：“大海！——你一定要保佑我啊！——我要当，有——钱——人！”

他满面笑容，充满希望的向他信仰的大海挥手。

“大海！——你要保佑他哦。”有个长得很高的人，在一旁这么说着。

叶言转过身：“你是谁？”

这人用黑红黑红的布挡住脸，只看的见后面露出的头发。一身黑衣的刺客打扮，但是却没配剑。

那人无奈地说道：“我和家里人闹掰了。出来转转。你这儿风景不错。”

叶言很奇怪，我又没问你怎么了，自己倒说上了。

对方问：“你呢？你为什么要和大海说话？”

叶言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准备离去。

那人缠着他不让走：“㗏，你行行好，你收留我呗，我不想回自己家，我感觉我对你，一见如故……”

叶言劈头盖脸骂他有病：“……你当我是你对象啊！还一见如故。”他甩开他的手，谁不讨厌来路不明的人缠上自己。

“㗏，我可以……我可以带你玩儿啊。”他还是不放弃，尽管他认为对方脾气似乎很不好。

“你有病吧！我和你不一样，我哪里来的时间随便玩，你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吗？”叶言真是要气死了。

对方厚着脸皮：“你放尊重点！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子的钱多到，多到你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叶言呸他一口：“你说让我对你放尊重点，多半仗着你家里势力大，可你又说你和家里闹掰。你说你钱多，分明可以自己谋出路，却要我收留你。”

“满嘴矛盾话，可见居心难测。”叶言朝他竖了友好手势。转身就走。

良久，看着他远去：“真是的。谁他妈是来巴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