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天刚蒙蒙亮,冰轮还挂在青灰色的天空。
枫叶林仍然没有红透,红的发暗。
薄雾,枫叶,寒月。
清晨的雾慢慢的散开了,如同一把利刀一样隔开了轻纱缠帐。
太阳的鱼肚白不见了,阳光终于逍遥自在。
木门的盏灯在一个时辰前刚灭,街上只有几瓣金黄的残菊。
一里外的二层阁楼,院中的枫叶木车,也被微风吹落于院中。
两个丽人,早早的梳妆完毕,吃过一些点心,就并排往长街走去。
路过树林旁的官道,有几座茶亭。
楚琼抬头看了看天色,觉的去找陆空遥还早,就决定和白殷殷一起喝个早茶。
所谓茶亭,其实就是过路人的茶亭。
所以茶水也并不显的高大上,而是些普通的茶叶,只要能给过路的行个方便,解一下一路的困顿。
不过这茶亭还有酒,酒也不算很美,都是些劣酒,但都是烈酒,喝了几口就能达到酒兴。
两碗粗茶放在了一简陋的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白色的热气在晚秋的早上,显的更加白烟氤氲。
忽然一辆马车在茶亭急停了下来,一个翩翩少年,从马车的前座走了下来。
“来一碗好茶!”
“客官,这里没有好茶,只有粗茶!”
“这官道茶亭,怎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看来客官也是本地人?”
“你老怎么知道?”
“因为你操着浓浓的长街口音!”
“是的,大娘,本公子正是这地道的长街人!”
那少年走到楚琼和白殷殷身边的一桌案旁。
他先一掀长长的淡灰色袍裾,然后才坐在了木长凳上。
赶马车的却一动不动的坐在车辕前,手拿着鞭子,耷着脸打起小盹来。
“这不是方记酱醋行的方揆一公子?”
楚琼喝了几口茶,觉的这粗茶虽然解渴,但不可细品,所以付了一块铜板,和白殷殷起身往长街走去。
“楚琼小姐!”
声音从衣襟后传来,如鸾铃打落在玉石上。
楚琼停止了脚步,但没有回过头去,青锋剑依然握在她的手上。
“楚琼小姐,这么早也出来喝茶?”
“是的,只是路过!”
“那不多坐一回?”
“不了,还有事情!”
“多日不见,楚姑娘不认识方揆一了吧?”
“怎么会不认识,不过现在有事,与方公子隔日在叙!”
“明日是韩机公子的大喜日子,不知楚小姐一起去否?”
“不去了,韩大公子本小姐不认识!”
“不认识?”
“是的,方公子,告辞了!”
楚琼走的很快,白殷殷紧跟在后面,她的长刀也紧握在手里。
一瓣残菊也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停在了楚琼的鞋上。
她不经意看了看菊花,有点象自己掉落的珠花。
珠花却插在了薛一龙破旧的衣袖上。
走到长街的横巷里,横巷虽小,但也可以容纳车马。
宅门不大,但也算气派。
翚檐翘角,盝顶鲂瓦。
白色的围墙,高近乎一丈。
楚琼轻敲了门扃,白殷殷提刀紧挨着红木门。
“你们是?”
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穿的还挺体面,一件淡青色的粗布长裙,头发梳理的很整洁。
“我们是来找陆老板的,昨天己有相约!”
“那请进吧!陆老爷己在大堂恭候二位小姐了!”
“谢谢大姐!”
楚琼和白殷殷顺着敞开的门缝走了进去,里面廊房幽幽,格外静谧。
迤逦到了厅堂后,陆空遥果然正襟危坐。
半杯茶放在桌案上,陆空遥捋须还看着书籍。
“老爷,门外有两位姑娘求见,妾己经带了过来!”
“好,好,快叫她们进来,端上好茶果伺候!”
楚琼和白殷殷进入厅堂后,便作揖而坐。
“哪位是白殷殷小姐?”
“回陆老爷,小女便时白殷殷!”
“十八年了,你也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是的,家父常提起陆叔叔,今日来陆叔叔家,正是家父的主意!”
“好,好,我与你父亲是结义之交,你来这里,就是你自己的家一样!”
“来人,安排白小姐的厢房!”
“陆叔叔,小女拜谢了,小女己经住在了楚小姐家!”
“楚小姐,楚小姐原本是这里的客商,京都人,你怎么与她相熟?”
“是的,小女现在与楚琼是缟纻之交,永不分离!”
“那既然如此,陆叔叔也不难为你了!”
陆空遥无奈,本来见白殷殷姿色美貌,可以和宋记钱庄的孟飞羽媲美,并且长的一模一样,所以心头一热,想叫白殷殷留在自己的身边,又遭一日可以在宋天萧那里讹一笔钱财。
“没什么事,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老夫去后房另有他事!”
起身正欲起步而走,不料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听说家里来了两位姑娘?”
声音穿越了可以穿越的地方,不留一点兴奋的残余。
厅堂的桌案上的银瓶玉盏,也模糊的映射出了锦衣长裾。
半圆形的白色璜玉,在紫丝线端摇晃,与红色的门枋形成鲜明的对照。
陆小佳的脚步并不急促,急促的是他的心跳。
天蒙蒙亮时,他就己经在院中练了一回剑。
由于心思杂乱,就把剑舞的跟落下的枯槁一样,随风飘散。
云层被阳光划开了灿烂的轻纱时,他终于收起剑,强迫自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在胸口里膨胀。
最后用脚在地甃上一踩,飞出几丈远,落在了廊道上。
重重的叹出了一口气,如可以把昨夜的所有酒气给彻底吐出来。
不过他也有心事,这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你的妹妹!”
“爹,什么时候,我多了个如此漂亮的妹妹?”
“是你白伯伯的女儿!”
“我可不知道还有个姓白的伯伯!”
陆小佳到了厅堂上,看见楚琼和白殷殷正坐在会客木椅上。
这木椅子的靠背足有三尺,坐上去只可以看见臀部的长衿,还有朦胧的挤压在椅窦空隙处的腰背裙衽。
连女子头发上高翘的云堕髻,也只能与椅端不分上下。
“这就是孺子陆小佳!”
“本公子见过白妹妹,还有楚琼小姐!”
“小妹见过陆公子!”
白殷殷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并且单调的做了个屈膝礼。
她手缩在衣衽里,轻轻放在了胸口处。
“白妹妹不必如此拘礼,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便问我!”
陆小佳心里一阵高兴,见白殷殷一身红裙,虽然昨晚在花亭处,也看到了裙衣轻盈,但毕竟是在后园花枝簇簇的月光下,己分辨
不出裙质原来的颜色。
桃红花开百裥裙,纤巧织女莫如此。
“陆叔叔,殷殷只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
“我父亲他没有告诉我!”
“这事情,陆叔叔也不知道啊……”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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