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时代

当走在马路上捡到手机拿起来打算找一找有没有主人的联系方式，结果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时，正常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末吉：当然是一脸懵逼的啊！

虽然懵逼，但末吉也没傻站着。

她警惕地后退两步，西下张望。

这别是个钓鱼的陷阱吧——就是那种在你的必经之路上扔个手机，手机屏幕上放的还是你的照片，等你路过的时候怀着“妈呀这不是我嘛”的好奇心捡起来时，周围的小树林就会迅速冲出来七八个大汉说你偷手机，不赔钱不让走强买强卖形同切糕的那种局。

不对。

末吉摇头。

首先，这不是她上学的必经之路；其次，周围一望无垠，别说小树林了，连个树墩子都见不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因为长相原因，末吉从不拍照，更别说这种手机怼脸式的拍法了。

她疑惑地重新走回手机前，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后，还是将手机捡了起来。

有金色的光在瞬间闪起，没等末吉反应过来，掌心的手机响起了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欢迎来到，换脸时代。」

换脸时代？

像是察觉到女生的疑惑，屏幕一闪，由她的照片，切换到了文字。

满满一页并且还在持续滚动的文字。

打头西个字：游戏说明。

以及下面加红加粗的一行：你渴望拥有别人的面貌吗？

虽然看起来很像传销，但鬼使神差的，末吉就这么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看起了说明。

摸着良心说，她对自己的脸着实是不太满意的。

也不知道她妈当初生她时，是不是大夫技术不过关，让她的脸先着了地。

反正她一出生，每个人看她的表情都是惨不忍睹的。

如果那份惨不忍睹一定要翻译成中文的话，那一定是：这孩子真丑，丑的没人形了啊。

只有她妈坚持：“阿吉还小，等长开了就好了。”

然并卵，如今妙龄十七一枝花的末吉，长得可以说是开得不能再开再开下去就该凋了，但她的脸并没有任何改变，相反，甚至是越来越丑。

虽然从小到大，老师都教育他们——

“做人，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

“内在美才是真的美，你们看看末吉，从不注重外表，不打扮不化妆不染发，还不是次次考班级第一？”

“再看看你们，不说别人，就说王喜，你天天涂个小口红抹个小眼影考出来倒数的成绩，你上得了大学吗！”

结果没几天，被老师冠以“长得好看会打扮有什么用次次考试还不是班级倒数上得了大学吗”的王喜，己经凭借美貌被某知名盛产明星的大学招走，而她，还在书海沉沦，为考上省城985而奋斗。

所以末吉早就明白，大人的话听听笑笑就好，现在这个时代，丑就是原罪。

视线回到眼前的手机。

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很会抓住用户心理啊。

末吉跳过使用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和可能产生的危险，一路滑到了操作说明上——

1.用户指定某一部位，选择与他人交换，被交换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至多被交换三次，并且保留日后主动交换的权力。

2.每一次交换均递增地收取费用，交换时长保持一周。

3.根据交换的不同难度，生效时间也长短不同。

末吉一拍大腿。

妙啊！

这原理不就跟“如果有一个按钮，按一下你就能拿到一千万，但是作为条件，你的同学得吃一口屎，你按还是不按”一样。

末吉的回答一定不是按还是不按，而是按几下。

她摸着脸想了想，自己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丑的惊天动地，但要论最丑，还是眼睛。

单眼皮吊梢眼不说，睫毛稀稀拉拉的，眼珠还不顶下眼眶，怎么看怎么丑。

那就先换眼睛好了。

换谁的呢——王喜！

虽然己经被大学招走，但王喜还是得完成高中三年的学业。不过己经拿到了免死金牌，她自然是被调去了最好的班级。

前几天吃饭见到王喜，对方似乎又动了眼睛。

双眼皮比以前开了不少，眼尾也下垂，泫然欲泣惹人疼。

末吉在交换的那一栏毕恭毕敬地输入：王喜的眼睛，接着，按下“change”按钮后，死死闭上双眼，等待奇迹的发生。

一秒。

两秒。

三秒。

末吉紧张地睁开单只眼，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硕大的支付宝二维码——“支付二十元”。

末吉：……

支付完二十块，末吉觉得自己可能是鬼上身了。

这回再按下按钮，屏幕出现了旋转的滚球，显示“交换中”三个字眼。

她闭上眼睛，三秒后，屏幕上显示了“交换成功”，但她看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化。

等摔完镜子，末吉反应过来，她好像不但因为这个破手机浪费了半小时的大好光阴，甚至支付宝也被掏走了二十块钱？

MMP果然是诈骗软件啊！

一路走去学校的路上，末吉满脑子都在惊叹如今诈骗软件的时髦——

这年头都不满足于线下碰瓷改线上抢劫了？

好像也不是抢劫是她自己主动掏的钱诶！

可浪费一个手机就为了骗二十块钱？

这别是个炸弹吧！

反正一路到了地方，手机也没爆炸，末吉索性就揣兜里，当二十块买了个模型。

买早饭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今天的打饭大叔格外热情。

一边往她碗里舀了满满两大勺的粥，一边还问她“同学够不够，不够叔叔再给你打”。

末吉：……

她转头看向身边同学的饭碗，除了少数几个长得好看天天骗饭的熟脸外，其他都是稀稀拉拉的小半碗。

什么鬼？今天食堂大叔改审美了？

末吉想不明白。

但作为乖孩子一向有礼貌的她，冲打饭大叔扬了个自认为可以和贞子媲美的微笑说“谢谢叔叔”。

没想到，食堂大叔激动地又是一勺粥打她饭碗里，还笑着夸她好孩子乖孩子。

末吉：……

快吃完饭的时候，末吉还是满肚子的问号。

不光是食堂大叔，和她同桌吃饭的人也多了不少。

以前末吉每次吃饭，就跟自带“靠近者死”的buff一样，周围一米内荒无人烟。

但今天，不少人都和她坐一桌，而且还都是男生。

她要是抬头看谁，对方还会羞涩地低头。

末吉：？？？你们没事吧。

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末吉“啪”地一声双手撑在后桌抄作业抄的满头大汗的孙博的桌上问他：“你觉得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孙博是她的死党兼邻居。

从小到大，基本看着末吉被一路嘲讽过来。

所以末吉长什么样，他闭着眼睛都能脑补出来。

“你看起来还能怎么样。”

孙博头也不抬，“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呗。”

“去去，边上去点，你挡着我视线了。”边说还边不耐烦地伸手把她往边上推。

末吉不死心地坐下：“孙博我跟你说，今天食堂大叔给我打早饭的时候，不仅没有帕金森，而且还给我多打了两勺！”

她兴奋地强调：“两大勺！”

孙博：“那他可能病情加重变成Alzheimer了。”

好好的一串英文从他嘴里出来几乎每个音节都没踩准。

末吉黑人问号脸：“什么玩意？”

“老年痴呆。”

末吉：……

“你认真点！”末吉在他桌上轻拍，“我跟你港啊——”

“你港你港。”孙博还是头也不抬。

开玩笑，末吉是学霸，不仅走读而且天天回家卖力写作业，他就不一样了，夜生活都留着跟舍友打球，哪有空写作业，全靠早上这么点时间奋斗。

结果今天这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竟然还对自己的脸产生了错觉。

等他抄完一定好好教育一下她。

末吉托着腮想了想：“然后我吃饭的时候，好多男生都坐我边上，还偷瞄我！以前都只有你跟我一起吃饭的。”

孙博终于是忍不住了。

“阿吉阿，你今天可能是真的——”

他放下笔，抬起头，刚想教育两句年轻人不要对自己的外形产生误解，就顿在当场。

“真的什么？”末吉问。

孙博张大嘴：“真的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把相机调到自拍模式，放到末吉面前。

“别拍我！”末吉下意识地就要躲。

但被孙博拉住。

他说：“末吉，你今天很漂亮啊。”

“诶？”

她呆滞地看向屏幕里的自己——

屏幕上的那张脸，熟悉而又陌生。

明明还是方脸瘪嘴招风耳，但和以前相比，眼睛大了一轮，睫毛浓密而又漆黑。

更要人命的是，这双眼睛的眼尾还微微下垂，柔弱动人的样子。

加上还算高挺的鼻梁，几乎可以让人忽略掉其他部分的缺陷。

末吉：！！！

孙博还在一边翻着以前偷拍的照片感慨“你什么时候变好看的我怎么一首没发现”，末吉却清楚地知道，这是王喜的眼睛！

她浑身颤抖。

怎么回事？

她真的和王喜互换了眼睛！

末吉激动地想要跳起来。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捏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字样己经变了：「尝到变美的滋味了吗，不妨玩点大的，继续换点什么。」

好学生末吉从来都知道一个成语。

它叫：适可而止。

做人，不论干什么，恰到好处就行，往后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但尝到了甜头的末吉并做不到。

变美多好啊——

走在路上会有人回头多看自己两眼；

吃饭时食堂大叔也会因此多给自己打几勺菜；

甚至课上老师也不再拿她当长得丑但成绩好的典型说事；

就像驰骋疆场的英雄，浑身披满荣光。

但获得这一切，自己并不需要费力付出什么，只是动一下手指，把别人的东西换给自己罢了。

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所以——

换。

当然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