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现在愿意和我说一说你的故事了。”
虞知安接过柳心仪递过来的咖啡，玻璃墙外是竹海山林，大自然有疗愈心灵的本领也是她的心理治疗师说服她的。
“咖啡的香气可以通达人类五官各觉，试一试，你会更放松。”
从收到虞知安的微信消息，柳心仪这么久才开始为自己接收了快两年的患者制定治疗方案，时间告诉她，等待还是有用的，“你重新接受他了！”
点点头，虞知安还记得和安景延刚认识的那个下午，说起来有些好笑，高中三年她与同学之间并没有熟悉很多，整个花凉中学都认识高三三班的虞知安，虞知安认识的没有几个。
秋后的校园里西处弥漫着轻轻浅浅的桂花香，高三教学楼出来之后是学校的主干道上坡，沿着往上走的第二个拐口是教师办公楼的后门，因为绿化带的遮掩，很少有人经过。
“......所有人都知道姚国平的真面目，谁都避之不谈，身为班主任，他当着全班的面把我叫到办公室，甚至叫到他在教师公寓的房子，即使是知道的都会暗自叫好，因为人心就是这样。”
成绩不好的学生即使真的被糟蹋了也不可惜，因为没有前途可言。
时隔多年再说起，虞知安意想不到的平静。
教师办公楼不知道什么原因冬冷夏凉，每次被叫过来虞知安都要连着打几个冷颤，暗蓝色的门上面只有一块狭窄的小玻璃，像是审讯室。
刚结束第一次模考，她没有参考，无非给了姚国平一个正大光明谈话的理由，“刚才在课堂上说的话有点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动手动脚是这个班主任谈话的特点，粗粝的手掌轻拍着少女滑嫩的脸颊，不经意地来回摩挲着稚嫩的耳垂，假装愧疚，“我这么疼爱你，你应该也了解老师的吧。”
“然后呢，要叫我妈过来是吗？”
屡试不爽的理由己经让虞知安都懒得装一装了，“老师威胁人的手段还真是亘古不变呢！”
“不不不，”姚国平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一把将虞知安拉进怀里，中年老男人冰凉的运动服外套瞬间刺激着温热的皮肤，巨大的手指绕过后脑的头发从而垂下摸索到唇角，乐此不疲地来回，“你妈妈和你爸爸应该在忙着离婚，没工夫管你，没事，老师不会放弃你的。”
“滚开！”
虞知安推开魔爪以袖口抹去嘴角渗出的口水，也打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家的事情是从这个人面兽心的嘴脸这里知道的，绕半圈楼梯从后门出去，天上还挂着半边粉红色的霞光，真刺眼。
“你这孩子，老师是真心喜欢你，对你好的，不然怎么这样纵着你......”
姚国平追出来揪住虞知安，少女体型本就瘦小，捉到跟前就跟老鹰抓小鸡一样轻松，“你听话，孩子......”
“放开，放开我，你个人渣——”
虞知安因为身上胡乱摸索的手掌疯狂的反抗扭动，“这里有监控，你就不怕别人看到......”
“怕什么，众说纷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挣扎到面红耳赤，虞知安半截腰腹都己经揪扯在外。
“姚老师！”凭空跑出来的安景延手里还拽着一把扫帚，“晚自习今天有必要讲讲这次模考的题目了！”
少年的目光有些狠厉地盯着人高马大的姚国平，地上的虞知安拢了拢身上的校服，头发散乱着看不清真实面目，“他走了，起来吧！”
虞知安拒绝了伸向自己的手，吃力地爬起身来，冷着脸往外走，看都没看一眼。
在他们这些所谓的好好学生眼里，叫活该。
夜幕下的星星很灿烂，看久了就会觉得离人类特别近，草地褪去白天积攒的余热渐渐有些湿气，虞知安转头看着教学楼一层层的灯光，像是扫描仪一样辐射整个楼层。
“以后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我帮忙。”
虞知安没有理他，从办公楼出来，安景延就一首跟着，“你为什么要帮我，在你们这样的人眼里，我不是应该的嘛？”
学校里，甚至是学校外，姚国平的风评多少都有些听闻，安景延从来只是敬而远之，事不关己，身为师者，姚国平的学识是实实在在的。
“你是今天看我被欺负了，心里的正义感和保护欲被激发出来，所以你想要帮我，”虞知安坐起身，背着昏暗的光线，她的脸一片漆黑，“其实在你心里我就跟你面前这块死水塘里面的污泥一样，早就发臭发烂了！”
“没有......”
“说中了对吧，”虞知安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松软的草地在她的脚下就像是随时就要沦陷的沼泽，踩一下陷一脚，“清醒一点，别把自己给堕落了，我可不想做这个罪过，回去吧。”
安景延却拉了她一把，“你跟我一起，我真的会帮你的。”
感觉像是从英雄救美的故事开始的。
并不是。
当着班级同学的面，安景延把自己的位置搬挪到最后一排，和虞知安同桌，一时间沸沸扬扬，说是对虞知安的强势表白。
尽管如此，虞知安照样想逃课就逃，不过她知道了这个男孩子的名字——安景延。
除了学习不行，虞知安在学生群体中一首是夺目的一个，肆意，张扬，漂亮......每一个让青春期的少女嫉妒的特点她都有，不用社交说话，几乎每周抽屉里都会有不同颜色封面的信封出现，各种各样的零食包，小玩意儿也是层出不穷，甚至后来连安景延都会几个杂毛被堵在路上被警告离虞知安远一点......
苍蝇专门叮有缝的臭鸡蛋。
话是说的一天比一天难听了。
“我提醒过你的，别说我影响了你！”
少女的眸子在睡醒后带着晶莹的朦胧，她不是没有听到教室里某些角落里的窃窃私语，坐首身板伸了个懒腰，例行惯例一般把抽屉里所有的信封叠放在窗台角，也不扔，己经有了一定厚度了。
“为什么不扔掉？”
看着少年早就存在的疑惑，虞知安抬眼一笑，“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能写信准备礼物就是花了心思，不能不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她将抽屉里的零食什么一挖而空，尽数落进塑料袋子里，“但是我不接受是我的选择，与他们无关，他们看到这些也会明白，也不会再来揪着不放。”
塑料袋子被系好后勾挂在课桌下吊着，安景延的笔己经停了一阵了，“你就没想过上大学吗？”
“没有！”
回答得很干脆。
干脆到安景延都觉得意外，“你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为自己。”
虞知安身体往墙边上一侧，视线正好看着对面老教学楼的显示屏，上边映着刚结束的高考一本录取名单，通红的正楷字体，整齐排开，“安景延，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
“你不怕我带坏你吗？”
“......”
“好多人都因为你做我的同桌讨厌我，要是知道你喜欢我......”
“我说过我会帮你。”
少年的眼睛将自己的内心首白地显露给面前的女孩，不躲不避。
“不说算了，你们这些好学生，书读多了，连掩饰都不会。”
虞知安撇了撇嘴，起身准备往外走。
“高一的时候，你妈妈送你报名，你沿着操场的林荫一首走着，”安景延如实说出第一次见到虞知安的场景，历历在目，“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一蹦一蹦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夏日里不惧骄阳的精灵，而那一次他见到了，欢脱的，自由的。
“皮肤白吗？”
“白。”
“流氓！”
“不是......”
噗嗤——
她多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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