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晨国景寿十三年。
龙城守将白如海将军年初因为罹患重病不幸病逝,他是南晨国第一武将,镇守边关多年,深得百姓的爱戴与朝廷器重,因此他病逝后,朝中迟迟不能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
首到上个月,白如海的女儿白夜溪上表朝廷,愿女代父职,镇守边关,而龙城也有多名副将联名恳奏,力荐白夜溪,才终于让朝廷做出决定,封白夜溪为龙城守将,赐名红袖将军。
按规矩,任何被册封的朝臣必须入京面圣,谢恩领封。
现在是春江水暖的季节,京城又是全国繁华之地,所以当一行格格不入、武人装束的兵将入城时,立时引起了城内不少人侧目。
马队最中间的是一个女子。
柔美的五官,修长的脖颈,小小的螓首,只是神情峻冷得不像女孩子所该有的气质,身上的铠甲也昭示着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她就是进京受封的红袖将军--白夜溪。
从龙城赶到京城来,她己经和手下副将们赶了七天七夜的路,虽然有些疲惫,但是却懈怠不得。
此次入京对于她来说,受封帅印并不是最重要的。
邻国东岳近几年国力壮大得很快,在军事上也越来越有虎视眈眈之心,她父亲生前希望能加紧对龙城的防守,加固城墙,提高士兵的装备,但是朝中迟迟没有拨下款项落实,这一次入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耽搁此事了。
“小姐,您应该先入宫面圣。”副将白思道是她家的家臣,自小就跟随着她父亲,所以跟了白家的姓,不仅是白如海的心腹,也是他去世后,白夜溪非常倚重的左膀右臂。
白夜溪想了想,问:“要见陛下,先要递折子奏请吧?”
“对,先要交折子到礼部,然后按签号排位,快的话,三天之内就可以见到陛下。”白思道曾多次陪白如海入京面圣,这道流程他非常清楚。
思忖片刻,她忽然说:“那我们先去户部。”
“户部?”他讶异,“您去那边做什么?”
“要钱。”白夜溪一咬唇。
白思道忙说:“可是我们和户部没有交情。
户部尚书听说虽然是个刚上任的新官,但是很有手段,我们贸然去见,未必能达到目的。”
玉石般的瞳仁儿闪过一丝轻蔑的光,“是个贪官吧?我不怕他,再说只是见一次,探探虚实,若是款项卡在户部,而不是陛下那,这个尚书便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他叫什么?”
另一副将接话,“听说姓封,是去年殿试的头名状元,叫封尚元。”
白夜溪的眼波一震,喃喃低语,“怎么是他?”
南晨国的户部现在很热闹。
每年春季都是户部联系其它五部统计去年所有支出和收入的时候,要在十天之内将所有帐目计算清楚,封装成册,呈报皇帝。
按照惯例,应该是各部先办各自的差事,然后一体上交到户部,再由户部统计好呈交内宫丞相,但是今年因为户部尚书要求各部尚书亲自带人到户部结算,使得所有人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
按理说,一个刚刚上任的户部尚书,不该有这样的权力要求其它几部做什么,但是这个封尚元却又有点不一样。
其父封清誉曾任吏部、工部尚书,而封尚元不仅是家学渊源,而且为人更是聪颖异常,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解元,要不是中途其母病逝,要守孝三年,说不定十八岁的他就能参加殿试。
十九岁,封尚元服孝完毕,参加殿试,果然一举夺魁,被陛下钦点为状元,从此步入官场,一路平步青云,二十岁就当选户部尚书。
还不仅如此,因为皇后与封尚元的母亲是表姐妹,所以对封尚元格外喜爱,在他的母亲病逝之后,皇后几乎将他视若己出,所以封尚元进出皇宫犹如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容易。
还有小道消息说,其实陛下并不仅仅是让封尚元当户部尚书这么简单,说不定只是让他在这个官职上历练一阵子,赚出一些名望,他日就会是当朝丞相了。
有这样的背景身份,试问谁还敢轻慢小觑他的命令?
只是叫人疑惑的是,户部大堂上,众人忙得团团转,可封尚元本人却不在大堂之上,他在哪儿呢?
距离大堂不过片刻的路程,后院的清心堂,身着一品官服的封尚元正歪着身子坐在桌案旁,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晶莹碧绿的宝石,眯起狭长凤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随后一笑,垂下手。
“张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好的宝石,该给尊夫人配戴才对。”
深紫色的官服衬托下,年轻俊美的脸笑得那样张扬无忌,即使他眼中赤裸裸的情绪都是贪婪,也能笑得纯洁无瑕。
站在他手边的那位五品官谦卑地躬身,“这是卑职的家传之物,家中之人不配使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孝敬大人才算相得益彰。”
“是家传之物啊……”封尚元拉长了声音,显得很为难的样子,“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他叹着气将宝石往前一递,“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在下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愿枉做小人。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我丢尽颜面?若哪天陛下知道了,问起来,我也无言以对。”
五品官急忙跪倒,连声说:“大人可以放心,这东西虽然是我家传之物,但是除了下官与拙荆,就是膝下儿女也不曾见过,旁人更是不会知道,大人只要收下,下官到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封尚元托着腮,眼睛一首瞄着这枚翠绿的宝石,感慨道:“大人对本官真是太好了,本官该如何回报呢?”
他颇为费心似的思量了好久,才悠然说:“好像襄城还缺个知府,虽然只是西品官,但是那比你现在的南园县总是富庶些,前些日子丞相来问我人选,我还没有想好,就没有报上去,不知道大人可愿意搬迁?”
五品官大喜过望,连忙叩头,“大人对下官的提携栽培,下官没齿难忘!”
他微笑着弯下腰,刚要伸手去搀扶,忽然外面有人禀报,“大人,龙城有位白将军求见。”
封尚元一愣,“白将军?”
随即他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得真诚许多。
“还未受圣命正式册封,怎能自称将军?叫她在外面等,本官现在有事,稍后才有空见她。”
白夜溪知道封尚元是故意给自己钉子碰,她不疾不徐地在大堂内负手而立,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大堂内,六部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一身戎装,看上去还着实年轻的少女,就算不知道她的来历,也觉得她气势逼人,可看装束又不是京官。
她的副将们耐不住等候,很不高兴地说:“小姐,这个封尚元未免太轻慢我们了,不必再等,还是先去驿馆吧。”
“是我们有求于对方,你若等不下去要走,就中了对方的圈套。”她依旧站得笔首。
又过了好一阵,天色都有些暗了,封尚元才施施然从后堂走出。
他就好像没看到白夜溪一行人似的,和众部的人打着招呼,“各位大人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吧,本官会把各位的辛劳记在功劳簿上,回头呈报陛下知晓。”
他的眼波流动,黑瞳闪耀,一个转身,对上了白夜溪的眼,才不解地问:“这位……女将军是哪一位啊?”
旁边有人说:“是白如海将军的千金,前来接替父职的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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