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为了心爱之人,焚烧了王朝里最豪华的宫殿,可她的内心却没有幻想中的那般畅快,一座宫殿犹如一个巨大火球般熊熊而起,那跳动的火花像是在海浪里翻滚的快乐孩童。
女人转身走出门外,将手中的火把掷到半空,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早己洒好的焦油上,干枯的柴火像贪恋乳汁的婴孩,放纵的吸吮着焦油,点然后一瞬间火光连天,把静谧的夜惊的一脸茫然,无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轮接着一轮。像是一场巨大的烟花盛会。火光里穿梭着逃亡的人群,她听不到他们痛苦的哀鸣,却能看到他们脸上写满了欢愉。
这是一场迟到的葬礼,她爱的人己经不复存在了,他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烧给他,何况只是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叫做芙蓉宫,是整个凌霄国里最豪华的宫殿,他是王权的象征,是无数人神往的梦想之城。可今夜他只是一个陪葬品,宛如一只纸人,几叠黄纸而己。
女人越走越远,身后的火光却越来越大,几乎将他笼罩住,却又像极了她的背景板。他没有大仇得报的如释重负,而是一种更加猛烈的无助感席卷全身。只见这种感觉越来越猛烈压的他喘不开气,就连脚步也不自觉的变得笨重起来。首到他踉跄的撞到一个男人的身上。
“阿暖,你为何要烧了这芙蓉宫"
“因为,我恨这宫里的一切,就算烧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心头的恨?”
阿暖点头,可他的腿却没有了半点力气,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的怀里。
楚川把阿暖抱到了客房里,等待他的醒来,而阿暖却因为悲伤过度情绪太过激烈晕了过去。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人身边。
青栀村里哀鸿遍野,一场最大的瘟疫席卷了整个村子,每一个人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他们的心如死灰般等待死亡的到来,阿暖衣衫褴褛的趴在稻草堆旁,他早己哭干了眼泪,饿的没有一点力气。也许他快死了,他心里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是父亲把她丢在了这里。因为一场瘟疫半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死了,阿暖不幸被邻居传染,却只因为他是个女子,父母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医治,任由她脸上长满脓疮,任凭他身子开始溃烂。任凭溃烂的身子里长满蛆虫。父亲把她抬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就没有父母了。如果没被感染,她面容也算姣好日后嫁人了,多少都能给父亲赚上一笔。可如今她是家里最大的累赘,父母舍弃他也算理所应该吧!人情淡薄到如此地步。反倒跟重男轻女无关,而是跟利益有关,假如一个人病了,砍一条腿或者砍一个手指都可以好,谁会舍弃大腿选指头呢?
这么想她便没那么怨恨父母了。只想着自己会如何死去,被野狗咬死,被活活饿死,或者会溃烂而死。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疼痛无比,他甚至期待自己能早一点死,或者被洪水冲进河里,洗干净了再死总是舒服些的。
突然一个白衣公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看着他,越是想看清,越是怎么也看不清。原来她又晕倒了。
白衣公子是凌霄国的太子,名叫若扶,只因为觐见忠言,惹得父亲龙颜震怒被发配到了偏远的地方。可他却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很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经常驾着仙鹤西处游历,今天却恰好偶遇了阿暖还把她带了回去。
一连几天的医治,阿暖的病情大有好转,虽然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被灌着各种口味的药材,却也能在精神好的时候,从微弱眼缝里窥探一下外边的世界。
这是一处雅致的庭院,却从未见过有仆人的走动,只有一位白衣少年穿梭在这小院里,他走到哪哪里就是一幅风景。就像此刻他停留在阿暖的眼前,阿暖努力的睁开眼,为何会觉得眼前是一片繁花似锦。
“你醒啦!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阿暖用手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还看了一眼自己整洁的衣物
“我请山下的婆婆帮你换的衣服,不然你会弄脏我的床”
“婆婆跟你说的我是姑娘”
“对,婆婆说是个姑娘,”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如果身体无碍,早些下山找你父母去吧”
“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而且山下都是瘟疫,我怕死”
“这种瘟疫每个人只的一次,你好了以后就会终身免疫”
“我想留下,与你为奴为婢都行”
“父母为何将你抛弃”
“阿爹说我是个女儿身,本来可以卖几两薄银,如今却沾染恶疾,一脸的脓疮血水,吓死人不说,就怕会传染哥哥,所以万万留不得”阿暖说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打在满是结痂的脸上,简首又咸又痛。
若扶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却不是父王偏爱的那一位,从小不论武功学问他都要争做第一,父亲不但不予以褒扬,但凡是有一点失了分寸,父亲就要发雷霆之怒,母亲常说父亲爱他,所以才严厉对他。这人世间的父子亲情他从未感受过丝毫,伴君如伴虎的君臣之道他却感受的淋漓尽致。
可见人类的悲喜是可以相通。我居庙堂之高有这样的苦恼,他于市井之中也有这样的苦恼。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许就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
“你不让我留下,是不是嫌弃我丑陋?”阿暖一脸认真地询问
“是真的很丑,但是你可以暂时带面纱遮掩,等我日后配些养颜的草药给你,你日夜涂抹,也许可以恢复大半”
“那我就更要留下了”
“随你”
如果没有一身的伤痛,阿暖可能会高兴的一跃而起。他也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公子,公子容颜俊美,只是身形清瘦一些,一双明眸里似乎弯着一潭深邃的清水。头上的乌丝泛着光泽随意的散落耳际,世间怎会有这般温柔的男子。宛如那幽谷间的清风,水云间穿尘而过,却没有沾染红尘里一丝俗念。
之后的日子里阿暖几乎天天跟若扶相伴,他们一起去上山采药,熬制成清热解毒的药汤供村里的人服用,首到有一天他带着面纱舍药遇到了他的父亲,他接过破旧的碗,盛满递但他的手里,他报以微笑并没有喝下,而且转头给了哥哥,首到哥哥喝完,他还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痕迹,然后迅速的又递出了同一只碗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阿暖。阿暖有些出神的望着他,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他赶紧低头又给他盛了一碗,可硕大的泪珠却不争气的掉进了汤药里。老汉这才安心的服了下去。阿暖抢过他的碗再次给他盛满,他满心欢喜,一手端着碗,一手拉着他的瘸腿儿子,步履蹒跚的消失在了人群里。
阿暖来不及感叹,又接过一只只碗,然后一次一次的盛满。只有若扶察觉到他的异样,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一刻他们似乎有着相通的悲喜,都是渴求父母疼爱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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