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绵

入秋，南城的梧桐叶最勾起人的愁绪。

乔暖看着飘飘洒洒的梧桐叶，思绪有些恍惚，不远处裹着棉袄的女孩在梧桐叶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一脸笑意，似是很享受踩树叶带来的独有韵律，身后一男孩双手在女孩后面护着，女孩稍一踉跄，神色便紧张了起来，看女孩重新稳住身子，便只能继续无奈地看着前面背影，手上挽着女孩毛绒绒的围巾，还背着紫色星黛露的保温杯。

车缓缓从他们身旁划过，乔暖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不自觉的笑出声了。

“醒了?”靳斯尘听见乔暖浅浅的笑声，转头看了一眼在副驾驶的乔暖。

乔暖倏的一下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心里不断骂着自己不厚道。

三个小时前，律所的地下车库。

乔暖被靳斯尘摁在了副驾驶，然后自己上了驾驶位。

“系安全带。”靳斯尘看着还一脸发愣的乔暖说道。

乔暖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看着发动车子的靳斯尘，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去呀?”

靳斯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暖，“那我送你回家?”

“那还是去吧。”乔暖连忙答道，白捡的司机不要白不要。

“去南城得三个多小时，我们各开一半吧。”眼看就要上高速，乔暖怕靳斯尘太累，而且让他一人开完全程也过意不去，便提议道。

谁知她在路上睡着了，再一睁眼便是熟悉的梧桐街。

真是太不厚道了。

“你怎么没叫我。”乔暖看着仍在专注开车的靳斯尘，她睡眠一向很浅，如果靳斯尘叫她的话，她一定能醒来。

“叫了，没叫醒。”靳斯尘说话间还特意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她，“还说了不少梦话。”

“你少唬我，我从来不说梦话。”乔暖自信满满的看着靳斯尘。

靳斯尘挑了挑眉，“这么自信?那我给你听听录音。”说着单手点开车上的蓝牙连接上手机。

正准备播放录音，就被乔暖一手拦下，“好好，我说了梦话，别让我社死。”

在车里公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梦话，太尴尬了，即使只有她和靳斯尘。

毕竟无意识的丢脸不叫丢脸。

靳斯尘收回了手，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乔暖。

乔暖则强装镇定地看着前方，还好心地提醒着靳斯尘开车不能一心二用。

“所以我说了什么梦话?”过了一会儿，乔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到。

“说靳斯尘是个大好人，又高又帅，拿下他是早晚的事。”靳斯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前方回答到。

乔暖转头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到：“狗，都，不，信。”

“嗯，所以你为什么要问呢？”靳斯尘拉下手刹，解开安全带，“到了。”率先一步下了车，躲过了来自乔暖的“眼刀。”

距教授家还有一段距离，乔暖下车之后就距靳斯尘一米的距离，以示抗议，一前一后，再加上乔暖脸上气鼓鼓的表情，路人看了纷纷对前头的小伙子摇了摇头，表示这小伙子不行，女朋友都哄不好。

快到教授家门口的时候，靳斯尘转身对隔着他有七八步距离远的乔暖说了句话，距离太远，靳斯尘声音也不大，听不太清。

“你说什么?”乔暖微微调高了音音量，朝着靳斯尘的方向喊到。

靳斯尘看着她有意识地往梧桐叶踩去，突然停住，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想着，便朝着乔暖走去。

“没什么。”靳斯尘走到乔暖身边，和她一起沿着来时的路继续走。

乔暖按响了教授家的门铃，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老教授一脸慈祥地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

“臭丫头，都多久没见了?快进来。”老教授忙侧身，邀请他们进去。

乔暖满脸笑意地看着老教授，“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正准备进去时，乔暖低头看了看沾了些泥土，缩了缩步子，老教授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两个塑料袋递给乔暖。

“又踩梧桐叶了吧?连带着泥坑也一起踩了吧?”老教授语气里带着些责备的意味，脸上却是笑着的，似是早己习惯。

乔暖将塑料袋套在鞋上，踩了踩，蹭到了鞋上的泥土，才进去换鞋。

而一首被忽略的靳斯尘还站在门外。

“这位是?”老教授向乔暖询问道。

乔暖看着乖乖巧巧站在门口的靳斯尘，噗呲一下笑出来声，“我的司机，不重要。”

靳斯尘闻言挑了挑眉，睨了乔暖一眼，随后也换了鞋跟了进去。

“乔丫头有出息了，还有专属司机了，是吧?”老教授话是对着乔暖说着，眼睛却看着靳斯尘。

“嗯，确实挺有出息的。”靳斯尘点头表示赞同。

能把他当司机，这出息还不大?

乔暖和靳斯尘陪着老教授喝了茶，坐了会，聊了会天，拿上稿子，便告辞了。

临走时，老教授不断地说着“常回来看看。”乔暖一声又一声地应着好，还抱了抱老教授才彻底告别。

回车上那段路，乔暖的情绪明显低沉了很多，也不会特意寻着梧桐叶踩了。

刚上车，乔暖便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准备将纸质稿拍照上传，发条微博。

一打开微博，乔暖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入眼全是肮脏的词汇。

【抄袭怪，怎么不说话了？】

【不会吧，抢了别人的饭碗，就学会当哑巴了?】

【说好的律师函呢?不会是证据不足，不敢请律师吧?】

【在臭水沟里当阴逼吧。】

……

一条又一条，随着乔暖手指往下滑，难听的话语也越来越多，充斥着整个手机屏幕。

靳斯尘看着一首低头看手机的乔暖，皱了皱眉，显而易见，刚刚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伸手抽走她的手机，扫了一眼，原本皱着的眉，又加重了几分。

“介意我在你这里发条微博吗？”靳斯尘看着失神的乔暖，询问到。

乔暖木讷地点了点头，根本没想靳斯尘会发什么。

在老教授家太开心，以至于把这件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十几个小时过去，网友自然有由头替她坐实抄袭这件事。

是她，忽略了世界的恶意。

【放心，会有律师函，不止一份，包括你们。】

靳斯尘发布完微博，便把手机关机，放在了中控台。

“你手机没电了，有需要用我的。”靳斯尘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乔暖。

乔暖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过靳斯尘的手机，整个人仍处于失魂状态。

“系安全带。”

乔暖照做。

“今晚不回去，在南城住一晚。”

乔暖仍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酒店，靳斯尘开好了房，领着乔暖找到了房间，给她插上了房卡，示意身后的乔暖进去，自己也随后跟上，乔暖却一把挡住了门。

“你想干嘛?”乔暖卡住了门，不让靳斯尘进来。

靳斯尘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笑了声，“看来还有点脑子带着。”

乔暖没说话，只是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摄像头。”靳斯尘无奈地看着她 。

乔暖仍死守门关，“我自己会。”

“你手机在车上。”靳斯尘提醒到，检查针孔摄像头需要手电筒。

乔暖松开了手，放行。

靳斯尘把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便打算离开，看着坐在床上失神的乔暖，心里的沉闷又加重了一份，叹了口气，便把被子掀开，虚扶着乔暖让她躺下，又给她仔仔细细盖好被子，揉了揉她的头。

“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