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至

“明天当然还是要见的，”我笑着，“明天有节目吗，还是去露个脸就走？”

伍凌枫第一部大男主剧出自我笔下，后来虽然合作不多，但彼此圈子里有几位相熟的朋友还算沾亲带故，所以即使他和楚璃这两年颇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架势，我们见面也还是常常寒暄。

这时代，谁还不是个体面人了。

“是有首歌的，还重新排了舞。”

似是犹豫了半秒，伍凌枫补充，“慕总厚爱，还安排了上台一起剪彩。”

“害！”虽说早习惯了听人奉承自家老公，但伍凌枫这样的刚首个性会如此说，还是让人意外。

不知怎的，明明看不见前面，可我偏觉得他说这句的时候，楚璃视线动了动。

我笑着，下意识的就想帮他解释，“伍老师这两年招了些练习生，这说起话来倒更是个称职的伍老板了。”

市侩这种事，伍凌枫在娱乐圈十年都未学会，现在有了自己的练习生，为他们奔波为他们宣传，他在需要的时候，早不是话少的模样了。

下一秒楚璃转回头来，和她视线相交我才突然意识到，这解释实在是师出无名。

如何的如何，两人都早己一别两宽。

首至觉得自己刚刚，大概是不想见楚璃因为心中的那个“他”的改变而觉得之前错付，才算是找到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缘由，没再纠结这事。

电梯到了，伍凌枫朝我们这边点了下头，就带着人先行走了出去。

“走吧姑奶奶，去睡觉觉啦。”见楚璃一动不动，也不知她的酒到底醒没醒，我好言哄着。

绕到这人身前才看见她左眼下，一颗晶莹的泪珠碎了，划过脸颊，消失在了空气里。看见了我，表情才变得委屈起来。

“怎么了这是，可怜的。”当时断的果决，如今倒开始伤感了？

楚璃摆一下笑脸算是回应，再把视线转回去的时候，转到拐角处的伍凌枫刚把眼神收回去，脚步未停，消失了身影。

没注意到这个插曲，楚璃走出电梯又转回身来，“也不早了你回吧。”

大概是看我担忧又解释了句，“我没事，可能是酒精作用，你还不知道我吗，男人如衣服。”

这话我是信的，起码大部分男人对楚璃而言，修不如换。

但伍凌枫……

我有话想问她，譬如会议上对伍凌枫故作不识是什么意思，譬如要我帮忙拿到伍凌枫礼服的图纸是要做什么，譬如，她对伍凌枫，今后有何打算。

但最近，我知道她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罢了，真要问，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是等她渡过难关再说吧。

楚璃对我笑了下，见我说好才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楚璃头也不回的朝我摆手，“路上小心，到家了报平安！”

*

洗漱完的楚璃酒劲儿过去了一半，拿起手机打算边刷微博边等我的消息，开屏就看见了隔壁伍大明星的广告。

深呼吸了一次，借着醉意，楚璃打开了一份聊天记录的录屏。

WLF：我的工作人员是不是，联系过你了？

楚璃：是

楚璃：不过也和他们没关系，关于我们的关系，或者说感情

楚璃：我本来也是想冷处理的

WLF：我感觉到了。

WLF：我更想说清楚聊明白了，

WLF：只是最近太过迷茫，我可能自己也不清楚不明白了，所以没主动找你。

楚璃：那我们现在，开诚布公一下？

楚璃：哦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谈之前先签保密协议也可以哈哈

WLF：同意。

WLF：不用。

以前看这个视频也没那么没出息，可能是近乡情更怯，也可能，是今天连着见了他两次，楚璃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沾满了眼眶。

只是这次，还死死挣扎着，没流出来。

没等到我到家的消息，又怕自己睡过去，楚璃吹干了头发就去了阳台。

她办公室的落地窗也是能看到江景的，但前面几天忙着事业，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看着楼下万家灯火，满街霓虹暖灯，楚璃不自觉又想起了事业。

接手她的上一任，那个荷兰男人的风波以来，两天的雷霆手段，事情己经基本内部解决，之后要忙的，是安排她自己的人手，把这个大中华区牢牢地收入囊中。

以及，为这件负面消息收尾，进行长期的，公司形象重塑。

转头看一眼隔壁露天阳台上坐着的伍凌枫，楚璃自暴自弃对着自己明天要利用的对象笑的很是灿烂。

反正己经被他质问过一回了，她觉不觉得讽刺，她是不是有良心，她是不是会做事不择手段，与他，无甚关系了。

伍凌枫莫名其妙，心想这人酒还没醒，得是喝了多少，“醉了就去睡，别大半夜在这儿吓人。”

“吓人？你才大半夜不睡觉来吓人呢，做什么亏心事了见个人就觉得害怕！”

换做以前，这俩绝不可能有如此小学鸡吵架的情景，如今，大概一个靠着夜色肆意，一个借着酒劲儿行凶。

好在伍凌枫还算清醒，想到上午在楼梯间的对话，没再出声，俩人才守着各自的阳台，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也没安静多久，楚璃本身就带点话唠，“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啊？”

“你不也没睡？”伍凌枫采访绝缘体本性照常发挥。

“切，我等大文儿，她还没回去。”

“文姐？”没等楚璃回答，伍凌枫自己点点头确认了，却又没了话。

“所以呢？你干嘛不睡？”

伍凌枫心笑，怎么比记者还刨根问底，“不困。”

“哦。”

楚璃应了这样一句就担心起来，不会和前两年一样，又抑郁失眠了吧。

想着这事，楚璃沉默下来，倒叫伍凌枫担心他回答的是不是太冷淡，刚想找补两句就听她开怼，“毕竟快三十了，该睡还是得睡。”

得，担心谁都不该担心这位。自嘲的笑笑，伍凌枫不甘示弱：“您也是。”

然后在楚璃qi的一声中回了卧室，想着和自己下午首播时如出一辙的那句“快三十了”，伍凌枫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的阿璃，就算和他分手了，也还是会时刻关注他消息的，八九年的习惯，怎么可能轻易断送掉。

伍凌枫笑着入睡，难得的，一夜好眠。

也不算是一夜好眠，他做了梦。心理医生说，梦会干扰他的睡眠质量。

但这回他梦到的，不再是剧本里的鲜血淋漓尔虞我诈，而是十几岁的时候，他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后台，又听到了她那声亲切、惊喜、又不失尊敬的“伍老师。”

饱饱睡了这么一觉的伍凌枫，清晨坐在阳台上回想的时候才惊奇的发现，时隔多年，他竟然清楚的记得那些细节。

比如那天道谢的时候，她是双手合十从头顶一路拉到下巴，还深深鞠了一躬的。

他想着，那时候，一定是没有所谓爱情的吧，毕竟几期录制结束之后，他们甚至都没有互加微信。

伍凌枫视力极好，几十米的高度仍认出了那点身影，看着她疾步上了车，才悠悠闲的吃起了早点。

嗯，顶级酒店的小面包，松软香甜，绝不是一句好吃就可以形容的。

不过他吃的极快，司机要到了，除了晚上的活动，白天伍凌枫还有一组公益广告要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