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效应

“怎么？你们两个人是……约会呢？”陈浩南说道，他看了眼程筝瑜，那女人坐在通道对面用手支着脑袋朝他傻乐。“我说大林你也是，带女士约会怎么来这种地方啊？一点情调没有嘛。”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他斜了一眼陈浩南：“觉得没情调去别人家吃去，这儿可要啥没啥。”

“不是，你怎么做生意的啊？”陈浩南拍了拍桌子。

“我只和愿意的人做生意。”老板回怼道。

“你……算了，今天就不该出门，大林，你俩吃完给人家送回去，然后早点回家。”陈浩南掸了掸自己的皮夹克，推开门离去了。

“我再送你们俩一份毛豆，十个牛肉串啊。”老板说着回到了后厨忙活着。

程筝瑜看着不知所措的唐浚林，她哈哈大笑，点了点唐浚林的鼻子，在趴在酒桌晕倒之前用最后的意识含糊地说道：“小林子，你真可爱。”

……

程筝瑜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难受，她认为可能是她喝了太多的酒，酒气顶住了自己的呼吸，她胡乱扯开衣襟，转念就进入到了更深层次的梦境。

二零零三年十月十六日，程筝瑜租住的出租屋里。

上午房东刚刚来过，那阿婆要完了房租，临走前还不忘挤兑程筝瑜几句，说她最近都不收拾屋子，给自己的房子弄得又脏又乱，明年可不能继续租给她了，其实背地里就是想涨点房租。

送走了房东，程筝瑜看着乱哄哄的屋子，她有点忍不住情绪，晃晃悠悠走向冰箱，打开冰箱门拿出了一瓶啤酒，她摸了摸冰箱顶，翻到了开瓶器，也不管啤酒是不是太冰，就一股劲全灌进了嘴里。

三秒钟后，她慌慌张张跑向卫生间，然后将嘴里的酒连带胃里的胃酸都吐进了马桶，她泪流满面，却又无声嘶咽。

是的，她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程筝瑜现在有些虚弱，她己经快三天没有进食了，只能不断饮用淡盐水，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清楚自己还可以吃下什么。她在之前己经给学校打了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距离销假还有三天，她拖着疲惫的身体锁上自家的门，戴上兜帽和口罩上了大街。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一家菜市场，那里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断，还有一些熟食小吃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可她闻后却不自觉地有些干呕。

似乎是有一些信号在前面闪烁，她努力地嗅了嗅，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那股味道里充满香甜的气息，她觉得此时世界上最美味的甜品也不过如此。

程筝瑜顺着味道一路寻找，最后她停在了一家肉档面前。

“难道……这牛肉是可以吃的？”她心想着，一边回忆起自己难以进食的这几天，好像确实没有吃过一丁点儿牛肉。

她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卖肉的摊主。“麻烦您给我来一些牛肉，要好一点的，就那块里脊吧。”

“哎呦，姑娘，你要的这块肉可用不了这么多钱。”摊主说道。“那您再帮我切几块别的部位的肉吧，我回家冻起来慢慢吃。”程筝瑜看着摊主刀下的牛腱子肉，不自主地吞咽口水。

最后程筝瑜买了西块盘子大小的牛肉，她拎着切好的肉迅速回了家，然后洗肉切肉起锅烧油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爆炒牛脊的香味就飘散出来，程筝瑜也不管它烫不烫，夹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眼泪顺着吞咽的动作一同落下，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扭头又跑进了卫生间。

“呕……”她似乎是快要将自己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嘴里腥臭味与苦酸味并存，她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心气儿一散人就散了。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程筝瑜擦了擦自己发皱的眼角，收拾好卫生间后又坐回了厨房，她不理解，也不明白明明自己是顺着香味找过去的，本以为可以吃牛肉，可做出来的菜却一口也吃不下。

抽泣间她似乎是又闻到了那股香甜的气息，她缓缓看向味道传来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惊恐。

生……生肉？

那个装着刚买回来的牛肉的红色袋子，在程筝瑜眼里看来就是一个恶魔，一个不断向她散发诱惑提出邀请的恶魔，她知道，她一旦先开了口，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最终饥饿还是战胜了理智，程筝瑜将袋子暴力撕碎，双手捧着鲜红的牛肉，眼睛里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缝。

她一口咬了下去，那感觉就像是吃到了特别纯正的奶油慕斯，她大快朵颐着，没有注意到自己己经伸长的指甲和变尖的耳廓。

很快买回来的牛肉就被她消灭殆尽，而伴随着几块牛肉下肚，她体内的饥饿感也消失了，程筝瑜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惶恐不安，内心的恐惧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慌张地拨通了程国章的电话，声音颤颤巍巍，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

“爸……”她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心中的压力在与父亲连接的电话中被尽情释放，程国章听出来女儿的情绪十分不好，他安慰着，用语言温柔地抚慰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儿。

“筝筝啊，回来陪陪爸爸吧，爸爸给你做好吃的。”电话那边的语气十分温柔。程筝瑜点了点头，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嗯嗯，我这就回家，爸爸。”程筝瑜放下电话，拿起钥匙穿上外套就跑出了家门，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遮住了最后的旧梦。

“爸爸……爸爸……”程筝瑜呢喃着，她脸颊红润，眼角似乎是有些晶莹闪烁，唐浚林就安安静静坐在她的身边，窗外夜色己深，屋内只有床头灯的昏暗灯光。

“筝瑜，你醒了吗？”唐浚林试探性地问道。

程筝瑜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看见唐浚林的那张脸就停在自己面前，眼睛里的倒影都是自己。

“我这是在哪儿？”程筝瑜开口问道。

“我家。”唐浚林回答。

“你把我带回来的？”程筝瑜皱了皱眉头，“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唐浚林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随后哈哈大笑，他的笑容让程筝瑜一头雾水。

“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你吐到把我家的马桶都弄堵住了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