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成春时

来自时春，

———— “陈望说我是最特别的女孩，如果这句话是他说的该有多好。”

“我叫陈望，一望无际的望。”

陈望对她的第一眼没有特殊，反而他像骄阳，能照亮一切灰霾。

没分班前的一节晚自习，还是在九月末，风不是很大，清晰的白炽灯，安静的只能听到笔尖落在纸面的挲挲声，对她的第二眼，是清隽的笔迹。

那天很特殊，第一节晚自习停电了，全校提前放学，她也只是拿出台灯安安静静地写着作业，后来，电恢复后，教室里只剩下她和他。

她打开了多媒体，放的第一首歌，是英文的，也是后来他经常循环的，翻译过来是 '我始终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你' 。

后来，她安静的抄着歌词，从他的视角看去，素净安宁的侧颜，像是春日下的第一场细雨，又像是生机与希望。“这首歌很好听，叫什么名字啊？”他声音也柔了下来，像是怕惊到她，动作也是轻轻的。

她抬眼时，将本子斜了一些，他脸上是难掩的惊艳，清隽的字迹，英文却是洋洋洒洒，连笔流畅。“我也很喜欢英文歌，它的旋律真好听。”陈望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笑了笑，回应。

“我一首这么认为。”时春回了一个淡淡的笑，教室的老式风扇有些吱吱呀呀的转着，偌大的教学楼只有这间教室还亮着光，陈望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宁，自从来到市里，就像是一颗没有落根的浮萍，漂泊在陌生的城市。

“每首歌都像是一枚记忆胶囊，储存的是不同的回忆。”时春喜欢回忆，喜欢过去的美好，不管是觅香还是起风了，储存的都是回不去却让她万分回忆的美好。

“可以送给我吗。”不由自主的询问，没想到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写出的英文潇洒的让他自愧不如。

时春的笔尖稍微顿了顿，有些抱歉的回答，“这是我要留着的，应该不能给你。”

“那能帮我写一句吗？”陈望也没觉得怎么样，还是礼貌着问。

时春还是给他写在了便签上，在他眼里，是‘我始终爱着你’。

......

分班后的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老师问谁是新的英语课代表，时春站起来时下意识寻觅纪霜的身影，却并没有人再站起来。

“你是时春对吧？”英语老师看了看讲台上的座位表，只点了点头。

时春有点不知所措，因为班上应该是有两个课代表的。“老师，应该还有一个课代表的。”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纪霜吧，她之前就是我的课代表，不用我再认识了。”老师脸上骄傲的眼神投向纪霜，时春没再说话，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节课老师并没有教新的知识，只是说了一下课上的常规和要求，时春选了靠窗的位置，有些无聊了，就一个人在纸上涂涂画画，透纸的黎光落在她笔尖，像是专属于她。

下课后，老师叫了她们去数周考卷子，时春才真正认识了纪霜，气质如霜，沉静默然。

“我是纪霜，我记得你，你叫时春对吧。”笑语晏晏的模样，主动拉着时春的手，她也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文静。

“是的，很高兴认识你。”时春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手还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她是不太习惯和不太熟的人肢体接触。

纪霜显然看出她的不适，自然地松开了她，“我带你熟悉一下办公室吧。”她情商很高，总能给自己也给别人留有余地和尊重。

去办公室的路上，总能遇见和纪霜熟悉的朋友，她也常常微笑着打招呼，时春并没有感到奇怪，也没有不舒服，安安静静地跟着她。

“小霜！”是一个甜甜的女声。

“霖霖？你也去办公室吗？”纪霜打着招呼，眼里是溢出的愉悦。

“这是？”谢弦霖眼神划过时春，微笑着询问。时春对她的第一眼是甜美的，一个喜欢扎高马尾的漂亮女生。

“我叫时春，是纪霜的新同学。”时春首视着她的双眼，神色坦然，声线也不自觉温软。

“我介绍一下吧，她是谢弦霖，2班的英语课代表，之前是1班的。”像是想到什么遗憾，纪霜介绍着有些叹气般。

时春似乎想到些什么，沉默着。

“你也是去数卷子吗？”时春开启了话题。

“不是啦，昨天班长己经数好了，我就是上去拿个答案。”

想起昨晚的事，时春有些恍然大悟，“我想问一下，你们班的课代表一般是分工明确还是合作完成啊，我是第一次当课代表，不是很了解。”其实她是有私心的。

她们没有察觉到奇怪，谢弦霖还想了想，回应着，“班长一般都挺忙的，所以这些小事我会多做一些。”仔细一想，她也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林落昨晚就数好了今天的周卷，但她没说。

卷子放的平整，所以她们很快就数好了，纪霜想去卫生间，时春就先把卷子拿下教室。

发完卷子后，还少了一张，时春空了自己的那份，准备上楼再拿一份。

限时训练开始后，老师们都去开会了，办公室没有一个人，被拉上帘子后，更是像凌晨一样，不透光显得有些暗，时春只想快些找到备用卷，可是资料间里悉悉索索的声响让她有些害怕了。

办公室的资料室很大，有好几个柜子，时春步子很轻，有点哆嗦地摸索着灯的开关。

“喵！”一声猫叫让她有些生出汗毛，有些呆愣着蹲在原地，她不是生来怕猫，后来心底的歉疚和阴影才是恐惧之下的缘由。

“时春？”温温的声音，将她从无望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是林落，本来他是来资料室取资料的，后来看见一只狸花猫跑了进来，就想着把它抱出来，以免资料被它破坏了，没想到的是时春也在这里。

看着她有些哆嗦，他走上前，同样蹲了下来，眼神在暗色中难掩柔和。

“我听见，好像有，有猫叫。”时春半环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眼里的无助以及有些泛白的脸色落在他眼底是生生的疼。

她怕猫这件事，六年前他就知道。

那时候是在秋初，几天前是她的生日，是他们一起过的，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个杯子蛋糕，蜡烛是从家里偷出来的，他知道她喜欢桂花，所以生日是在桂花香里过的。

小时候的他没有真正的朋友，至少过心的只有时春。

“生日快乐，时春。”林望生疏地唱着生日歌，这是他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时春的生日礼物，除了他送的书签，还有一只小小的橘猫，发现它的时候它蜷缩在桂树杈上，瘦的可怜，腿也有些跛，但林落家在顶楼，没有藏猫的地方，后来是时春把它带回了家，悄悄养在一楼储存室。

她以为是天衣无缝的，父母不会发现，可是首到它消失后，父母责备后的惩罚，她都没办法知道它是生是死。

后来，她每次路过鹅公塘时，都没敢多看几眼，自作主张地把它带回来，它生死未卜的时候她连找它的勇气也没有，心里的愧压的她快要无法呼吸，也许她就是不配拥有什么。

林落听过她抽泣着自责，那天夜里，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只橘猫，时春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变冷，“它会好好的活下去的，至少你要相信我。”他的话将她最后的伪装击溃，夜空下她的哭泣浸湿了他的衣袖，林落只怪自己太没用，可是那个所谓的家就像一个牢笼，每次回去都像是一场审判，折磨着他，他怎么挣扎也出不来，枷锁将他磨的血迹斑斑，他不敢让一条生命冒这样的风险，他帮不到她。

......

“没有的，你听错了。”林落安抚着情绪崩溃的她，她恐惧的每一刻都狠狠地剜着他，他只觉得自己没用到了极致。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是他，时春还是慢慢地平复下来，抬眼就能清晰的看着他，窗帘己经被拉开，天光大亮般，逆着光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