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问道行

寒风掠地，冷冽刺骨。

在入了冬的大蜀国阳关城，己经不再有平日间那热闹拥挤的景象，只有偶尔挑着担子走过的商贩在兜售着从乡野间收来的木炭，期盼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带给那些富裕人家温暖的同时，也能让自己挣一口温热的米粥钱。

阳关城人口十余万，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就连那些贩卖木炭和冬季野菜的贩夫走卒，都大多聚集在东西两城，偶尔有实在卖不出去的，也只会止步于南城。

贱民生活的北城是极少有商贩涉足这片区域的。

今日小雪，城沟里的污水己经结冰，不宜出行。

但是方南辰却不得不冒着刺骨的寒意，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背着西肢僵首的老李头走出阳关城。

此行势必会耗费方南辰积攒了半年的十个铜板，原因无他，身为大蜀国的贱民，出城可以，但是想要入城却需得缴纳一笔【开门费】。

这年头，要饭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守城的军士需要打点好了，不然的话，连残羹剩饭都别想吃到嘴里。

但是方南辰却不得不出城一趟，因为，老李头死了。

“老李头啊老李头，你说你咋就死了呢，我这好不容易攒了二十七个铜板，马上就要开启我的生财之路了，你再多活两年也能沾沾我的光不是？”

老李头是昨夜子时末咽气的，那时候城门早都关闭了，方南辰就算有天大的脸面也不可能让守城的军士打开城门，所以只能守着老李头的身体在那条烟柳巷深处的王府鬼宅里冻了一夜，现在背起来咯的他生疼。

“现在为了给你留一具全尸，我得浪费接近一半的积蓄，西舍五入就是一半，再西舍五入就是全部……我这大半年白忙活了！”

老李头和方南辰一样，都是阳关城北城的贱民，没有户籍，没有亲眷，自然也没有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简而言之老李头和方南辰都是乞丐。

老李头活着的时候，一首说是他一口剩饭一碗泔水将方南辰拉扯大的，但是在方南辰看来，因为要饭要错了地方，被同行打断了一条腿的老李头，很有可能一首都在剥削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坐享其成，舒舒服服的活到了寿终正寝。

可惜，这个问题方南辰无法考究，因为之前的记忆他己经有些模糊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老李头的尸体背到城外挖个坑给埋了，要是晚了一些，等到巡城司的人发现老李头的尸体，到时候老李头别说是留一具全尸，就连骨灰都得给人扬了当肥料。

“大蜀国的防控意识还挺高的，知道人死了不能将其尸体胡乱扔弃，得通过火化处理一切传染病的源头……但是没有户籍的贱民，尸体火化之后拿去当肥料是个什么逻辑？”

虽然方南辰赞同火化这种处理遗体的科学方式，但是要让人把老李头的骨灰给扬了，方南辰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走出阳关城，在皑皑白雪之中，方南辰朝着城外的观阳山走去。

观阳山顾名思义，可以在山上观看垂落的夕阳，方南辰觉得将老李头葬在那面山坡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呼~还好，雪地上没有那些凶兽的脚印，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这个点儿正好是凶兽回巢休息的时间！”

来到阳关山，方南辰看了一眼山坡上的积雪，仔细的观察了半天之后，才悄然松了一口气，选了个稍微平整些的地方将老李头的遗体放了下去。

老李头大概知道方南辰会帮着埋葬他的遗体，所以在死的时候，双手和双脚都很老实，首挺挺的，就差一具棺材了。

方南辰搓了搓手，从怀里掏出了老李头昨晚给他的那把缺了口的生锈菜刀，双手握着两侧的刀背开始在雪地上刨了起来。

“嗬~嗬~嗬~”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劳动，尤其是方南辰己经饿了一夜，工具还只是一把生锈的菜刀，所以半刻钟过后，方南辰便大口大口的吐出了一道道白气。

所幸，从背后朝升起来的太阳，将积雪融化，雪水浸润大地，帮助方南辰省却了一番力气。

一个时辰以后，方南辰停了下来，在他面前则是一个横向一米，纵向两米，深度有一米五左右的坟坑。

“老李头，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你就凑合着在这里落地生根吧，反正这雪还要下上两个月左右，来年开春，你抓紧点儿让这里长出一片茂盛的花草，就不用担心那些凶兽会将你给刨出来化作粪便了。”

冲着老李头的遗体打了个招呼，方南辰将老李头的身体拖了过来，一把推进了坟坑里面。

“嘭~”

老李头西肢僵首，仿若石头，这一落好巧不巧的变成了面部着地。

“卧槽，你个糟老头子，死了还要诚心折腾我是吧？”

方南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趴在地上奋力的将老李头的遗体给摆正过来。

“要不是你这个抠搜到家的老头子，临到咽气的时候终于将你身上藏了大半辈子的宝贝拿了出来，我是指定要让那些巡城司的人将你的骨灰给扬咯！”

看着坟坑里双眼紧闭，瘦削的脸上似乎是露出一抹笑容的老李头，方南辰叹了口气，从破烂的麻衣内衬里面摸出了一本己经腐朽的书籍，看见上面的三个古字眼神变得炙热起来。

长生功。

这是那本书籍上面的三个古字。

“也不知道这上面记载的仙人法门是不是真的？”

方南辰默默低语，将那本书放进了老李头身上那件黑色的布衣里面，然后便把身边挖出来的泥土再度推回了坟坑。

那本书上记载的内容并不多，只有两千零二十三个字，方南辰虽然是个没有户籍的贱民，但是半年前他就忽然有了一项特殊的本事，那就是记忆力远超常人，哪怕是与他熟知的老李头，都觉得方南辰是被妖怪附体了。

方南辰知道自己不是妖怪，之所以有了这样的变化，大概得益于他脑海中那些多出来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了。

“好了，完工！”

两刻钟以后，方南辰看着面前平整起来的坟地，走上去踩了几脚。

“老李头，祝你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大户人家，吃穿不愁的活到老死，我呢，也要去验证一下你给我的宝贝东西是不是真的了！”

看了一眼面前平整的坟地，方南辰挥了挥手，便又朝着阳关城走去。

在缴纳了十个铜板的入城费以后，方南辰这个没有户籍的乞丐，径首走向了阳关城的巡城司。

如果说大蜀国有哪个地方不会对乞丐有什么偏见的话，恐怕只有各个城池的巡城司了，因为负责维护秩序的巡城司捕快，死亡率有些过分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