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未言，听了寒潭的话，觉得自己仿佛被算计了一般。
夜间露重，走了没几步，沈蕴的裙摆便被周围绿植上的露水打湿，沾染着泥土，脏兮兮的。眼前的长廊望不到尽头，也不知还要走上多久，就如同她现在的心，不落地。
好在廊檐下灯火够亮，能让她将此处看得清清，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狼潭虎穴。
不过…眼下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寒护卫，还要走多久？”
她从不知，一个人的府邸能有这般大。从进门开始，大概也有了一刻钟了却还处在走廊中。周围不同的院落，也不知是何处。
寒潭知晓，像沈蕴这种大家闺秀，都娇气，便开口宽慰，“大约…还要走上一刻钟左右。沈姑娘若是累了，我派人给您备轿。”
“不必，咱们快些走吧。”
沈蕴心中恶寒。
都说司九玄是最大的贪官，果真不假，这样大的府邸，得花多少银子？还有他廊檐下的，都不知是什么。那么亮，铁定是哪儿寻来的宝物。
借着光亮，她瞧见其他院落都是大门紧闭，不知道……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也不知拐了多少次弯，沈蕴识路的本事本就不大好，如今，更是晕乎乎的，什么都不记得。随着越来越近，她听到一阵舞乐声，随着寒潭说‘快到了’，声音更加明亮。
不觉间，二人来到一所木门面前，寒潭道，“沈姑娘，到了。”
‘吱呀’
木门被打开，寒潭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着门缓缓开启，沈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夜夜笙歌。
她脑子里就只剩这么一个词。
正前方是个台子，西根柱子上嵌着碗大的东珠，台上的舞姬穿着暴露，让沈蕴不禁低头，红了脸颊。司九玄坐在正前方的躺椅上，身下是一张雪白色的狐皮垫子。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没合拢，露着精壮的胸膛。
沈蕴这是头一次看男人的身体，不对，男太监的身体。
原以为，司九玄去了势，会跟宫中那些太监一般。娘娘腔，体弱不堪，弱不禁风。从没想过，他会长得那么结实。另一边，司九玄看到沈蕴低着头杵在原地，嗤笑一声，“沈姑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沈蕴站在原地，抬眼看了一眼舞得尽兴的舞姬，垂眼说道：“沈蕴前来，所谓祖父一事，还请司督主…手下留情。”
司九玄听闻，慵懒的倚靠在榻上，手中的琉璃盏格外显眼，“本座不知沈姑娘在说什么。若是为了你祖父一世，沈姑娘请回吧。”
“司督主……”
沈蕴上前两步，“我知晓，平日里我祖父确实对您过于苛刻…但，他也是一心为国，还请您莫要计较。”
她自认己经放低姿态，只望司九玄能卖个人情。
谁料，司九玄说：“沈姑娘，你家祖父为人多么苛刻，你不会不知吧？ ”
司九玄侧眼看着她，抿了一口，“平日里朝堂上，他可没少参本座，更没少骂本座。受了那么久的冤枉气，你总该让本座出口气吧？再者，沈大人得罪的是皇上，您要找，也该去找皇上求情，而并非本座。”
说完，他将琉璃盏放到一边，“不过，来者便是客，沈姑娘是否愿意同本座一同欣赏这异国风情？”
随着他的话，沈蕴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姑娘身上。
纤细可握的腰肢随乐舞动，面上的薄纱晃动，娇颜若隐若现。赤足舞动的瞬间，脚踝上戴着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舞姬身上的薄纱跟随动作飘动，若隐若现的躯体让人浮想联翩。
同为女子，沈蕴无法接受，这些舞姬被当作观赏的玩物。
“司督主，既然您知晓我会来，那您应当也清楚，若达不成我此行前来的目地，我便不会罢休。”
司九玄神色一变，笑了，“沈姑娘您可别说这种话，容易让人误会。”
沈蕴一顿，目光看向旁处，“司督主，你我心知肚明，我祖父这件事上，您能帮他一把。”
说着，她走到司九玄面前，“司督主，若此次您肯高抬贵手，日后我会劝戒祖父，莫与您作对。”
她不愿说这种没骨气的话，可，为了祖父安全，也只能如此。
司九玄打量着她，良久，开口说道：“沈大人若是听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了。以往本座又不是没劝过，他老人家啊，是压根就听不进去。本座能如何？就只能报仇啊，本座又不是什么好人。”
沈蕴怎么都没想到，司九玄会说得这么首接，倒是让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夜间微风吹起，撩拨着沈蕴的发丝，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跟一旁喧闹的舞台形成鲜明的对比。无力感席卷沈蕴全身，她听祖父说过司九玄的为人，阴险狡诈，心都被狗叼走了，剩下一肚子坏水。
祖父先前得罪他太狠，若是想让他网开一面，沈家不退一层皮，都难。
‘咕咚’
沈蕴咽咽口水，抬脚向司九玄走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眼底噙着泪珠，一袭乌发披在身后，白衣覆身，头上未戴任何发饰，看上去仿若画中仙。
沈蕴来到司九玄面前，脸上划过一丝不甘，朝着他缓缓屈膝。
司九玄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就在沈蕴要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出手拦下了。有力的大掌抓住沈蕴纤细的手臂，让司九玄不由蹙眉。
握上沈蕴手臂的一瞬间，他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用力，将人捏碎了。
沈家…真这么穷吗？吃不起饭？让她这么瘦？
思索间，沈蕴将手臂抽了回去，低声道：“司督主，恳求您…放过我祖父。”
司九玄收回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说。”
“……”
“你站在那儿，挡我视线。而且……”
他侧过头来看沈蕴，“站着做什么？是想证明你高我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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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