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凰后

接下来的几日，庞馨薇一首都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慕毓之的前后。庞瑾因为是外臣，并没有进宫来，倒是母亲权氏来看过她一次，见她开心的模样，心也就放下了。

六月十五，天献帝在琴妃的明溪宫设宴，召庞瑾夫妇作陪。宴中酣饮之时，帝悦，放下手中的玉箸，对庞瑾道：“郡主的伶俐可人朕算是见识了，庞爱卿，你有个好女儿啊！”

“皇上谬赞了，小女能得圣心，己是莫大的福气与恩典，哪里还配得上如此称赞！”

“庞大人，皇上的意思您还不明白吗？”蕙质兰心的琴妃柔声开口，又替帝后各斟满了酒，“郡主如此得皇上同娘娘的欢心，日后必定荣宠无限。”

“哥哥，连琴妹妹都明白的道理，此刻你怎么反而糊涂起来了呢？郡主是本宫嫡亲的侄女，又得陛下青眼，她的婚事哥哥可莫要许给了旁人。”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的意思是郡主早晚是天家的人，庞爱卿莫要答应了其他上门求亲的人家。”

“微臣明白，请陛下娘娘放心！”

庞瑾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应下了眼前的这桩事，馨薇乃至整个庞家的路就更加难走了。

翌日，慕毓之因要随皇长子慕毓仁一起去宫外考察民情，馨薇独自一人在御花园荡秋千。粉色的绣鞋随着秋千的一起一落扬起或落下，鞋面上绣着的蝴蝶更像是要飞出去一般。花丛掩映中，一个披散着头发，像是刚睡醒一般的孩子慢慢朝馨薇走去。馨薇向来眼尖，待秋千停下，起身走向那个孩子。

“你可是最小的安宁帝姬吗？”

“安宁帝姬？郡主这回可是错了，他是年纪最小的十五弟，慕毓诰，淑妃娘娘的儿子。”说话的却是慕毓冲，“十五弟，午睡醒来怎么也不叫乳母，你可知你的母妃很着急吗？”

“五哥！”十五皇子向牛皮糖一样黏到慕毓冲的身上，“就知道五哥一定能找到诰儿的，你看，这回母妃不就不会着急了吗？”

“你呀，总是这么调皮，害得郡主都将你错认为帝姬了。”

“帝姬有什么不好？父皇常说诰儿生的漂亮，像小帝姬一样俊秀，母妃也说诰儿……恩……貌……五哥，那叫什么？”

“是貌若潘安！”慕毓冲颇有些无奈的抱着他肉乎乎的小身子，“诰儿以后若是再不听话，五哥便再也不要理你了。”

“五哥哥，如果你也可以这么细声细语地同馨薇说话，馨薇一定会非常喜欢五哥哥的。”

“郡主在宫中几日，除了我慕毓冲之外，又有谁不喜欢呢？诰儿如今才三岁，又是我最年幼的弟弟，自然是要多多关怀。郡主算起来也是诰儿的表姐，不问候一声吗？”

馨薇明白他是在讥讽为难自己，倒也不甚在意。反倒是开怀一笑，走上前捏捏慕毓诰的粉嘟嘟的小脸，道：“十五皇子殿下，方才是我眼拙，这才将你误认为帝姬。不过……仔细看来，殿下生的也太过阴柔秀美了些，应该很像淑妃娘娘吧！爹爹以前说过‘儿像娘，状元郎’，殿下以后一定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看不出，你年纪虽小，懂得倒多。”慕毓冲嘴上一点都不留情，可嘴角分明勾出了淡淡笑意。再看看迷迷糊糊的慕毓诰，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小家伙，郡主如此夸奖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诰儿不懂郡主姐姐在说什么！五哥，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小傻瓜，等你长到像五哥这么大，自然就明白了。”转头望向馨薇，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淑妃娘娘怕是要着急了，我先带十五弟回去了，郡主自便。”

馨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原来最冷漠的人笑起来也这么好看，就像午后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周身都觉得暖意融融。只是她还不知道，方才自己坐在秋千上玩耍时露出的笑容，才是真正的明艳动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到了离宫的那一日。兰心皇后亲自将庞瑾一家送至敬华门外，殷殷嘱托。慕毓之前几日便与馨薇约好，答应了临别之时一定前来相送。可眼瞅着到了出发的时刻，却怎么也看不见人。兰心皇后知道两个孩子相处亲密，特意派人去暗香楼几番催促，可宫女都回报说并不见二殿下。一行人估摸着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慕毓之仍旧没有出现。日头渐渐偏西，庞瑾不再顾及女儿与玩伴的约定，坚持要起行。馨薇撇了撇小嘴，无法，也只好上了马车。车门刚刚关上，就听得不远处传来慕毓之的声音。

“等一等——等一等——”年轻的皇子一路跑来，额上尽是汗珠，兰心皇后心疼地取过娟帕替他擦拭，“母后，不要紧的，还好赶上了，要不儿臣就失约了。”

馨薇听到声音，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眼眶红红的望着慕毓之。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是有心的，因为五弟要我将这个带给你，所以才误了时辰。”将手中紧握的画卷递给馨薇，“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万望郡主妹妹珍重。”

“二哥哥，我会记得你的，也请你不要忘了我。”

“我一定不会忘记妹妹的。”

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画卷转身，在侍从的帮助下上了车，回头对兰心皇后微微一笑，“臣女就此拜别皇后娘娘！”

马车再次起行，车轮声响在耳畔。馨薇小心抽出卷轴，打开画卷，不免一惊：画中人正是自己！是那日在御花园遇见慕毓冲前独自荡秋千的情形。

“相公，你瞧，五皇子的画功多好啊，把咱们馨儿的神情描摹的多像啊！”

“正是。”庞瑾凑上前一看，也是一阵赞叹，“五皇子若非体弱，倒也是储位之争的热门人选呐！”

庞馨薇到底年纪尚小，单单是心里觉得高兴，也不曾深想。磨蹭到娘亲身边，搂着母亲柔软的腰肢，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的节奏，不多时便睡着了。

梦中的馨薇一定想不到，她未来的人生会因为送画的人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