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有期

(二)

哎……

陛下对那位感情甚是复杂，因为你母亲和你的缘故，这十来年，他对她也未曾过问过。但她的身份毕竟有异于常人，我也不能全然不顾……

因此，我有派人打听过……

我听说，钱家的二小姐不甚受宠，进赵府一年了，也未曾有孕，赵家很是不喜。钱家为了女儿，亦担心嫡女被休有损颜面。

有再递人进赵府的打算……

那位今年十二，等过了年，就虚十三了，她长得像母亲，颇美。如果进钱府为妾的话，必能受宠。也能巩固赵钱两姓的姻亲关系。

只不过我还听说，她进赵府，要生下儿子后才会有身份。

钱家这样做，要的是面子，不要的是里子。

赵府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样做，也不排除他们了解她的来历……

“不可能……”，芣苢抢白道：“她的身份，必不能为妾。”皇帝也不会允许的。

“霍氏，你要明白，在陛下眼里，她不但什么都不是，甚至……有点碍眼。因为她会提醒他，他曾经的……种种”

芣苢瘫坐在地上，呆呆的，口不能言。

缓了一下，芣苢说道，“钱家不能这样做，赵家也不能这样做……她的未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说完，咬了下嘴唇，心里却在下一些决定。

“今天我本来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但我怜悯她，毕竟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如今你在内宫，若你想她过得好一点，面对赵家的责骂，你不但不能心存怨怼，还要想法儿取得赵家的一丝儿原谅。明白了吧……”，说完，就准备起身回内室了。

“你的伤你自己想办法治治，回去吧”。

芣苢虽己从皇后宫中出来，但她的话却一首死命地往芣苢的耳朵和心里钻。她不能成为妾，一朝为妾，这一辈子就毁了……。不，绝不能这样……

……

芣苢很颓丧，但她在深宫，没办法带她离开钱家。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因为她而毁了她的一生。

此时的芣苢，难过、疼痛、苦楚袭来，泪水也不受控制地哗哗流下……如果想要救她，她现在唯一能求的，就只有皇帝了……也许他会念一点旧情……

难过了一会儿，芣苢稳定了心神，下了决心，讯速向成华宫走去。

……

芣苢到成华宫的时候，赵修媛己经回到宫中了。在求见并得到召见后，芣苢进入成华宫主殿。

赵修媛见芣苢前来略微诧异，不知道芣苢究竟有何事，她只见芣苢跪下，似有一堆话要说。

“修媛娘娘，当年令兄之事，确由我造成，我也一首愧疚至今。当年我亦想以死谢罪，但是陛下特旨，我不能自戕，必须活着赎罪，否则的话，我三族、三代以外的亲人必受株连……”芣苢顿了顿，又说到：“如今皇后赦免了我幽禁之罚，又给予我宫人品阶，我想陛下的‘不死之命’也应一同赦免了。虽然陛下娘娘解了我冷宫之禁，但是我不能逃避当年的错误。今天见到赵夫人，亦深知您家从未走出，自己罪孽深重。因此，请修媛娘娘给予我弥补的机会。”说完，就埋头磕了下午。

磕完后，未等修媛思考、反应，芣苢迅速拔下头上的银簪，使劲全身力气，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

修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在她错愕惊惧的时候，其身边灵敏的宫人们己经抢身过去，想要制止芣苢。抓胳膊的抓胳膊，抓簮的抓簮……

可是芣苢的行动太快、太狠，宫人们都不及阻止。磨得细细的，泛着银光的簪子己经刺进了芣苢的胸膛，并被芣苢拔了出来。簪子拔出的时候，带出了鲜血，迅速染红了芣苢的白色裹着灰边的上衣。血在衣服上的印染，像一朵开得妖艳的玫瑰，美丽又骇人……

芣苢晕死过去，失去知觉之前，感到有人在压着他的伤口，有人在呼叫太医，随后，就是一片虚无……

……

三个时辰之后，芣苢悠悠醒来……她意识开始苏醒，但是她未曾睁眼。她用意识去捕捉身边的人、事……

她感觉到，他睡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身边有人时不时握握她的手，摸摸她的头，仿佛在关心她是否发烧，是否有苏醒的迹象……旁边还有人出声问道：“大人，请问她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她能醒过来吗？皇后娘娘都派女官大人来问过了……”

感受到这里，芣苢才弄清楚，看来，上面的那几位还不想她死。如此的话，自己的计划就有可能实现。想完，芣苢开始轻轻动了动手脚，并慢慢睁眼醒来。

宫人看到芣苢动了，为了确定猜测，一下子靠到芣苢床边。芣苢睁眼，正好看到这位靠过来观察的宫人----昭儿。

昭儿说道：“你醒了，不要乱动，好好养着吧……”，说完就出门了。芣苢观察了下所住之处，这里不是昭台宫，看屋内陈设，应该是某品阶高的娘娘住所的偏殿，最有可能的就是成华宫的偏殿了。

芣苢嘴巴干干的，胸口刺疼，人也很累。于是她闭上眼睛，再次沉睡过去。

……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己经是傍晚了。她发现屋子里面多了几个小黄门，正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垫着厚厚的褥子，昭儿正在摸褥子的厚度。一黄门见芣苢醒过来，靠近芣苢说道：“皇后命我们抬你回昭台……”

这个芣苢认得，正是一个多月前在太液池边遇到的小黄门。小黄门看着芣苢新过来了，甜甜的笑了起来。

……

回昭台后，昭儿也留了下来，她说她是奉命照顾芣苢的。

昭儿是这几年芣苢接触最多的人，也算最熟悉的人，由它照顾芣苢，是最好的选择了。皇后果然细心周到……

芣苢其实伤得不重，养伤期间，饭食好了不少，康复得也挺顺利。西天后，芣苢己经一个人起来走走了。七天后，除了伤口仍然疼痛，不能做大的动作拉扯外，从外表看上去，芣苢俨然己经全部康复了。

十月来到，天气开始转冷。芣苢起身，披了件厚点的上衣，出殿门，在昭台宫内的空地上转圈走动。正在想什么时候能得召见？由谁召见的时候，皇后宫中女官就来传话了。这个女官她见过几次，叫李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