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因身子不好,不喜人叨扰,本是常年免了六宫的请安,但皇甫怀安膝下子嗣稀薄,太后为此事一首忧心忡忡,眼下宫中进了新人,自是要见见的。
见到太后时,瑜华微微一愣,许是妆容的原因,竟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病重的人,她端坐在凤座上,双眸透着淡然幽静,岁月的风霜即使在她脸上刻下了沟壑,却掩盖不她曾经的风华绝代,果真是岁月不败美人。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瑜华一行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免礼,赐座。”
赐座后,各人按位次坐好。
太后微眯双眼打量着众人,须臾,她淡笑道:“不愧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如花似玉,乖巧可人。”
“谢太后娘娘夸赞。”众人忙齐齐行礼,最前侧的崔沛儿更是笑得跟花似的,论起来她与太后也是沾亲带故的。
“臣妾早前便听姑姑说过,太后娘娘风华绝代,今日有幸一睹太后的风采,臣妾们真是望尘莫及呢。”崔沛儿笑语晏晏,一众嫔妃也都附和着讨太后欢心。
“你这丫头,真是会说话,嘴像抹了蜜似的。”太后眉眼笑得更开了些。
瑜华一向不擅长说这些奉承话,此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旁侧的萧语嫣,瞧着也很少言语,只淡淡的笑着,浑身上下透着良好的教养。瑜华的目光正好与她撞在一起,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两位姐姐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方雅看到两人默契的模样心中不忿,故意提了提嗓音,引得太后和众人循声看过来。
被她突然这么一喊,两人有些愕然,瑜华率先起身向太后福了福:“臣妾只是见太后开怀,心中也跟着高兴,脸上不知不觉便带了笑,并未言说什么。”萧语嫣连忙也跟着福了一福。
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见她们行止有度,满意的点点头:“你们便是萧氏和裴氏吧,一个文雅知礼,一个清婉大方,皇帝选出来的人,果然个个出众,快坐下吧。”新嫔妃的画像一早太后便看过了,自是一眼便认得她们,尤其是瑜华,太后早前便留意了,毕竟是殿选时让皇上另眼相待的人。
“太后娘娘过誉了。”瑜华两人松了一口气坐回原位,方雅见没能让她们出丑,立时便不悦起来。
太后不动声色,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茶浅啜了一口,缓缓道:“你们一同入了宫,就要好好相处,要懂得忍耐、宽容,后妃之间和睦懂事,皇上在前朝才能安心,明白吗?”
听言,方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众嫔妃也纷纷收起小心思,起身应了是。
太后柔和了嘴角:“往后你们要好好服侍皇上,好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
有些脸皮薄的嫔妃听完便红了脸。
待一群莺莺燕燕都散了,寿康宫恢复宁静,留下些许脂粉气,许是被浮粉扰着了,太后忍不住大口喘起来。
素芬姑姑忙让人去请太医,又将太后扶进里屋,让太后半坐着,拿了帕子一下一下帮她顺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您莫要再操劳了,您这身子应好好调养着才是,何须去见她们呢。”
说着说着,素芬姑姑眼中便泛起伤感,她服侍了太后一辈子,太后年轻时便体弱脾虚,后又多次染病,尤以哮症最为严重,只能暂时遏制,又经过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勾心斗角、耗心费力,这身体也就慢慢衰弱下去,眼下己有灯尽油枯之兆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帝登基己有六载,可膝下只有元睿一名皇子,先皇像他这么大时,己经有六位皇子了,哀家如何能不忧心呢?”
素芬姑姑轻声宽慰道:“太后您莫急,皇上还年轻,况且那杨淑妃不都己有身孕了吗。”
太后点点头,眼中浑浊幽深:“是啊,这些年哀家对贵妃所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始终未为皇帝诞下一子,去年生五公主时又伤了身子,你去告诉她,往后六宫再不能有意外发生,淑妃这一胎定要平平安安的。”
素芬姑姑轻声应道:“奴婢记下了,只是贵妃娘娘膝下无子,皇上又迟迟未册封,万一淑妃娘娘诞下皇子,怕是要更得宠了。”
太后想了想,眼微微眯起:“眼下有哀家和崔氏一族在,皇帝无论如何都会给些薄面,就算淑妃诞下皇子也终是越不过贵妃去,但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为保万全,贵妃还需有人帮衬才是。”
“如今崔美人也进宫了,太后您觉得她如何?”
太后摆了摆手道:“那丫头太过急功近利,你刚才没瞧着,她那点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了,太沉不住气。”
素芬姑姑想了想又问道:“奴婢今日瞧着良才人头上的簪子似是贵妃娘娘赏的,这良才人太后觉得如何?”
太后道:“这良才人看着还不错,姿容出众又懂得谦卑,若能为贵妃所用倒是不错,可哀家就怕她藏了野心,不好被掌控。”
“太后多虑了。”素芬姑姑端上一杯清茶,笑道:“这良才人出身卑微,如今能进宫享荣华富贵己是她天大的福分,她就算藏了野心,家世低微也终是走不远的。”
太后脸色微变,摇摇头道:“不要看她家世低微就否定她,毕竟新入宫的嫔妃里唯她一人被赐了封号。”
素芬姑姑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难道太后担心她会对皇上用情?”
“不错,帝王之心向来深不可测,往后如何实在不好说,先让人仔细盯着点吧。”太后说这话时,眼中突然多了几分清明。
素芬姑姑点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奴婢先服侍您歇息吧。”
太后也似是累了,不再说其他,微风拂过,纱帘缓缓落下,一切都像风卷云舒般地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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