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把院里仅有的几株草木吹得东倒西歪，破破烂烂的窗户纸这下是彻底不能修补了事了。
万昔芫放下手里刚洗好的衣裳，看着窗户，小脸上愁容一片。
丫鬟莘禾刚提着一桶水回来，见状赶紧小跑过去。
她看着万昔芫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心疼地说道：“小姐，你怎么还是去碰了那些衣裳，那些都是奴婢该干的活儿。”
她只是去后院打水的功夫，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小姐就把衣裳给洗了。
每年一入冬，她们院子是分不到什么过冬物资的，主仆俩也都是一首相互取暖，一年一年熬过来的。
“这里只有万昔芫，没有什么小姐。我在屋里坐着也是无趣，洗几件衣裳还可以让身子暖和起来。”万昔芫故作轻松，想要化解莘禾心里的担忧。
两人又都齐齐看向透风的窗户。
莘禾苦着一张脸，“这个月的月钱又一首没有发下来，我们现在连补窗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了。”
万昔芫当然知道她们现在有多拮据，她打算最后一次去找焦姨娘开口。
如今府里是夫人许氏主理家事，她向来都会苛扣各个院子的钱粮物资，不过她不会苛扣焦氏的。
万昔芫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才终于到了焦氏的院子。隔着老远，就听到屋里传来两道欢快的笑声。
她走到门边，就听到焦氏得意地说；“她是夫人又怎样，还不是得准时足量地让人把东西送来，不然老爷来了，我定是要好好告她一状。”
刘妈妈拿着一件白色狐裘过来，“三小姐来了多久了？”
虽然她称呼万昔芫为三小姐，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尊重，这一声就只是提醒里面的主子，也提醒万昔芫罢了。
万昔芫走了进去，软榻上坐着的两人穿着新衣正在烤火，看起来跟她还真是天差地别。
一位是她的生母焦氏，一位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万芰菱。
从她一进屋，两人脸上的笑意就都快速散去。或许是从得知她来了这里开始，就己经提不起笑意。
刘妈妈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焦氏看着她手里的狐裘，吩咐道：“快拿给五小姐穿穿看。”
万芰菱穿上狐裘后转了个圈，“娘，女儿穿着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的女儿穿什么都是艳压群芳。”焦氏一脸的满意。
刘妈妈也接话道：“五小姐姿容绝色，这狐裘穿在您身上，都显得越发贵气了。”
万昔芫站在一旁无人理会，她看了眼万芰菱身上的狐裘，确实很贵气。
妹妹可以穿着它，而自己却是碰都不曾碰过。
几人谈笑间，焦氏终于把目光落到了万昔芫身上，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一般。
万昔芫的眼神与她的对上，于是给焦氏行了个礼。
“你来这里有事吗？”焦氏语气极淡。
““女儿想找……”万昔芫抿了抿嘴，眼睫微微下垂，那个即将出口的“娘”字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知道焦氏不喜欢听自己这样叫她。
“我想向您借三两银子。”
说完这话，她心里就一首在打鼓。
焦氏和万芰菱的脸上都是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焦氏问。
万昔芫斟酌着字句道：“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发下来，屋里的碳火衣物也很紧缺，我想置办一些，等拿到月钱后我就还给您。”
焦氏沉默了片刻，而后吩咐刘妈妈拿钱给她。
接着说道：“冬天来了，需要置办的东西的确很多，我这里也仅有这三两银子。以后的月钱省着点花，这三两就不必还了，别再来开口借钱就成。”
万昔芫握着银子的手不断收紧，她不敢去看这些人的神情，因为她知道她们此时脸上除了淡漠、鄙夷，还有就只剩厌恶。
她再次对焦氏行了一礼，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焦氏并不在意万昔芫是何神色，只是交代了刘妈妈一句，“吩咐下去，以后她来，记得让人禀报。”
万昔芫回了院子，莘禾正站在门口等她。
“小姐，可有借着钱？”
万昔芫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眼正在漏风的窗户，“我要先把这里修补好，这样以后就没有缺口了。”
莘禾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姐补窗就补窗，后面那半句话说出来多费劲。
万昔芫把自己唯一的一本书撕了下来，总算是把窗户补得不透风了。
莘禾本来想问小姐借着钱了，为什么不去买油纸，但是小姐好像自打回来后心情就不是很好，看来是在焦姨娘那里又伤了心。
她和万昔芫忙完窗户的事后，就去做饭了。
不久后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来到万昔芫房中，“小姐，奴婢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面。”
万昔芫坐了下来，眼神被面条上那个黄灿灿的荷包蛋吸引，瞬间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刚夹起一夹面条，就转头看着莘禾，“你吃过了？”
莘禾眼神飘忽了下，笑着回道：“吃了，奴婢刚才没忍住就先吃了。”
万昔芫扯出一个笑来，“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莘禾点了点头，就去了厨房。
她把一个没多大的冷馒头放进煮面的水里滚了一圈，这样不仅热得快，还仿佛带着鸡蛋的香味。
刚捞起来咬了一口，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你不是说吃过了吗？”万昔芫看着她碗里的馒头，眼里瞬间有股热流在打转，想说的话一时之间却说不出来。
莘禾见到小姐心疼自己的模样，赶紧开口，”奴婢不是故意撒谎的，小姐你看，这馒头在热水里捞一下，味道格外的好。”
万昔芫嘴唇紧抿着，眉心微蹙，“你现在还要跟我撒谎，这馒头分明就是不好吃，跟我一起吃面。”
莘禾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听话。
万昔芫抖机灵的来了句，“吃馒头还是我在行，那馒头明儿个用火烤来吃。”
两人分食了一碗简单的面条，却感觉格外的美好。
夜里万昔芫一首盯着那三两银子在看，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她不会用这些钱，毕竟说好了要还的，可是月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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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