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窗口，全都用木棍顶住，再用一些更小的钉板，密密麻麻铺在门窗内侧。
确定所有的钉板都铺好之后，一个像是狼牙棒似得木棍，被丑丫立在里屋门口：“我才不怕你，我有娘亲留下的板子，谁都不怕！”
这话，是说给村里的无赖宋老狗的。
这个这几年才搬来的无赖，白天装的人五人六，一到了夜里便是偷鸡摸狗，抢钱打人，无恶不作。
伦理来说，临瀚王朝不是没有王法，官府衙门也不是不管民生死活，但兰娃村村民胆小怕事，村长软弱无能，一首民不举官不究的过了两年下来，这小子便越发肆无忌惮。
村里孤儿寡母的人家不少，最近一年都己在宋老狗的威逼下“自觉”起来，年节酒菜钱，时令瓜果，不等他上门来要，这些人家就主动送到他家里。
唯独丑丫娘这里，他是来一回大闹一回，大闹一回吃亏一回，不是被毒虫咬的满身脓包，就是被木钉子扎的脚底板刺穿。
都说无赖难缠，这宋老狗也真的没有给无赖丢脸。
他是来一回亏一回，伤好了之后，保准还得再来。
所以，每天天黑之前，要把所有用来对付宋老狗的东西准备好，这是丑丫与娘亲的必修课。
全部准备都做完，丑丫把自己的被褥铺在炕梢。
屋里没有点灯，看不清炕头那人的脸色，不过细听着那人的呼吸声，似乎是比中午要好一些了。
碗底里还有一点烈酒，全部被丑丫拿来涂抹在那人的脖子和腋下：“我现在给你穿衣服，你就算醒了，也不许醒啊！不然我会一棒子敲死你的！”
花花爷爷的衣服从来不打补丁，就算都是布衣，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布衣要细软些，想到自己为了这套衣裳和半碗烈酒花的铜钱，丑丫还是有些心疼的。
黑灯瞎火的火炕上，丑丫胡乱把那人的脚丫子装进裤腿，一边闭眼使劲朝腰上拽，一边跟那人商量：“你看，你那么有钱，可我这么穷，要是救活了你，我也不要你如何报答，可这套衣裳的钱和酒钱，你可一定要还我啊！你可知道花花爷爷有多黑心吗？就那烈酒，要是去村里南大夫家买，也就二十文一斤，可他转手到了他的手里，才半碗就跟我要了十文！……唉，不过我也是没办法，除了那老家伙，村里谁也不肯卖东西给我……妈呀！这是啥玩意？”
好容易把裤子给他拽到身上，正要给他拉好裤腰栓腰带，却混乱中摸到一个不明物体……丑丫的表情在黑暗里扭曲，咋舌咧嘴大半天，才哭唧唧的继续去给他扯腰带：“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你就是在做梦！不，不是……刚才你听到的，都是真的，但是你感觉到的，都是在做梦！”
有了这个很不好的乱抓经验，丑丫在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就谨慎了许多。虽然，中间还是有些曲折，比如那人的胳膊实在太光滑，一只袖子捅半天才穿好，但好歹像之前穿裤子那样，抓错东西的事，终归是在她的谨慎之下，再也没有发生。
“我还挺厉害的！对吧？”
略带几分得意，丑丫抻着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珠子，抹黑爬到炕的另一头，钻进自己的小被窝。
枕头上，还有娘亲的桂花油的香味，丑丫又有些鼻子尖发酸。
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这丫头在大腿上狠掐一把：“哭巴精上身了吗？再这么没出息，就是娘真的回来，也懒得理你！”
“扑通！”
似乎是顶着院门的木棍子倒了。
丑丫一咕噜坐起身，刚要习惯性得朝身边靠，才失望的想起：娘己经不在了。
“哗啦……哗啦……”
那是地上木钉板被踢开的声音。
丑丫害怕急了，颤抖着双手从枕头底下摸出短刀握着，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有个壮实的黑影，在窗外一闪，接着，噗通噗通的踹门声，吓得丑丫脱手便丢了手里的刀。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娘俩都在家！”
宋老狗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鬼怪，吓得丑丫空瞪着大眼睛，手足无措。
被吓住了几秒，丑丫反应突然过来，摸索着抓回那把短刀，轻手轻脚的下炕，又将里屋门口的狼牙棒也拿在手里。
“不想爷爷再拆了你家的门窗，就赶紧把银钱都叫出来！否则等爷进了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银子？
丑丫这才想起，花花丢在炕上的那两块碎银子。
“一定是花花跪谢那双眼皮大叔的话，被院门口的人听到了！”丑丫愤恨的咬了咬嘴，懊悔当时没能制止花花的冲动。
门板被踹的砰砰响，住的最近的邻居家的狗，汪汪汪的乱叫。
丑丫知道，就是那狗叫到天亮，村里人也不会来帮她赶走宋老狗。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是自幼以来，丑丫娘对丑丫的教导之言。
“想要银子是吗？不怕再沾上毒虫你就来！”
门外的宋老狗咬牙切齿的踹门：“小婊子，别以为爷爷怕你的什么虫子，识相的乖乖把银子拿出来！”
“来来来，有本事你现在就进来！只要你能进得来，这块银子就归你！”
丑丫大着胆子将狼牙棒放在锅灶上，确保伸手就能拿到，然后端着那盆洗脚的脏水，站上灶台：“你再使点劲啊，在家没吃饱吗？”
宋老狗愤愤的用力撞门：“小娘皮，有本事待会老子进去你别逃！”
扑通……
房门里的木棍不堪撞击倒了下来，接着，宋老狗大喝一声便进了门。
“哗啦……”
冰凉的洗脚水，从天而降，浇了宋老狗满头满脸。
“哐当！”
木盆扣在他正要转过来看的脑袋上。
丑丫趁着宋老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腰拿起锅灶上的狼牙棒，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通乱打：“要钱是吗？奶奶没钱，棍子倒是多得是！再敢上前一步，保准你哭爹喊娘！”
“你个小婊子……”
宋老狗挥手便摔了头上的洗脚盆，抬腿就朝锅灶上的丑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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