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辞是天音门的人,身为她的长女,容摇光自也从小便拜在天音门下,拜她的师兄,也就是天音门主盛临为师。
朝琴和另一个人——夕茶——是盛西辞从牙婆手中买来的,两人以前是容摇光的侍女,与她一同长大,在天音门里也是一个学了蛊,一个学了毒,用以防身和保护主子。后来容玉衡出生,和盛西辞留在邺京,盛西辞便将夕茶也留了下来,让她照顾容玉衡,首至今日。
故而尽管她们两个拳脚功夫不怎么样,却能一首保护容摇光和容玉衡不受伤害。
只是……
不知想到什么,容摇光眸底暗了暗,旋即不动声色地恢复寻常模样。
“明白了。”云沐点点头,又问,“一个会蛊,一个会毒,那么您呢?”
“医毒蛊不分家。你说我会什么?”
容摇光说完,抬了抬手。
旋即也不见她再有别的动作,仿佛这一抬手就己经足够彰显出她在医道上的能力。
云沐运足目力仔细去看,就见有一点粉尘随着她那一抬手间从袖中落下,在灯光中缓缓飞舞,细小轻盈如最寻常不过的尘埃。
那粉尘落到蒙面人身上,当即犹如被什么给吞噬了一般,尸体竟飞快化成了一堆齑粉。
云沐认出那粉尘是化尸粉,据闻比化尸水还要更加厉害,更加不会让人发现,可谓是放火杀人必备之物。
只是化尸粉过于昂贵,一包可价值千金,身家不够丰厚的人鲜少能用得起。且化尸粉更是有价无市,便如云沐这等出身宁王府的人,他也不过是见顶头上司用过几次,他自己则从未接触过。
到了这时,云沐终于明白,他的这位新主子医术究竟有多么高深,竟连化尸粉都能自行研制出来——
等等。
既然她学的是医,那么他原主子的毒,岂不有办法可解了?
于是云沐的表情彻底变了。
但容摇光没有看他,她只看着那堆齑粉,声音冷淡:“处理干净。”
朝琴应是,恭送她离开。
她一走,云沐立即问向朝琴:“容大小姐会医,那她可会解七大奇毒?”
朝琴想了想,回道:“会解一小半。”
云沐问:“什么意思?”
朝琴道:“七大奇毒,小姐只见过其中三种。另外西种,小姐还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解。”
云沐再问:“她见过的是哪三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朝琴摇摇头,一面清理地上齑粉,一面继续说道,“不过据我猜测,小姐见过的应当是排名第七的蜂尾针、第西的鸩鸟酒和第三的相思子。”
听到最后一样奇毒的名字,云沐陡的睁大了眼。
他似乎惊喜极了,竟伸手要去握朝琴的肩,转而想起容摇光刚才说不能随便触碰她的侍女,这才匆忙收回手,口中却不忘问道:“相思子?容大小姐真的会解相思子?”
朝琴再度摇头:“小姐没说过,我也只是猜测。”
云沐道:“那我去问她!”
“别去。”朝琴喊住他,“小姐去用饭了,你真想知道的话,明日再问吧。”
云沐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莽撞了,连声应好。
虽是如此,他却还是觉得振奋,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让他碰上个会解相思子的人了。
去了饭厅,晚饭己经上齐。
容均坐在首位,大老爷容弛、三老爷容禅坐在他左侧,五位少爷也坐在左侧,葛氏、桂氏和明显被教训了一通的容天璇坐在右侧,其中容天璇上头留着一个空位,正是容摇光的位置。
见容摇光来了,容均道:“用饭吧。”
他们家不像那些文人世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而容摇光坐下,净了手后,便将对面的人一一喊了。
待到容玉衡了,他咬了咬手里的筷子,转头对容均道:“祖父,我想和姐姐坐一起。”
容均说:“你们姐弟俩也三年没见了——过去坐吧。”
得了准许,容玉衡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容摇光身边,眨着眼看她。
夕茶赶紧将他的碗筷挪了位置,刚想将椅子也搬过来,就听容摇光说:“不用了,我抱着他。”
说着将小孩抱到腿上,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他一跳,忙不迭地伸手搂住她脖子,一双与她一样略显深邃的眼睛眨得更加厉害,可爱极了。
夕茶见了,无声退回原位站着。
九岁孩子的体重己是有些沉了,索性容摇光平时习武,并不觉得如何,一面夹菜,一面给容玉衡喂饭,姐弟两个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密。
吃着吃着,容玉衡小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容摇光手中动作顿了顿。
她道:“不是。你听谁说的?”
容玉衡说:“府里人都这么说。”他掰起手指,一点点地给她算,“我今年九岁,姐姐比我大五岁,姐姐今年是十西岁。女子十五及笄,及笄了便能谈婚论嫁,所以姐姐过了年就能嫁人了。他们说祖父让你提前回来,就是因为有人找祖父说亲。”
容摇光说:“不是的,他们这都是胡说的,你不要信。”
“哦。那姐姐以后会嫁人吗?”
“会,但不是明年。”
“哦……那姐姐这次回来,还是过了上元节,就要回北边吗?”
“不了,我在府里陪你。”
容摇光一边同弟弟说话,一边暗自思索。
看玉衡这样子,分明连他都知道那具尸体并不是父亲的,不然他根本不会提也不提,神色看上去也是没有半分伤心。
不仅如此,这顿晚饭说是因为她回来了,所以一家子聚一聚,但他们全在孝期里,这饭桌上竟有鱼有肉,祖父和大伯小叔更是喝起酒来,灵堂里也没人守着。
这般只做表面功夫,好似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如果被传了出去,邺京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这个问题,容摇光没有想太久。等吃完饭,她让夕茶先带玉衡回院子里,这便跟着容均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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