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喊我干嘛?”
“两位知青初来乍到,和别人不熟悉,袁知青和你一组,傅知青和你二哥一组。”
苏忆安十分不李姐,她爹坑人,不能专挑自家的孩子坑。
何况她农地活也不擅长,很菜,两个菜加在一起,这是要吃土的节奏吗?
这种情况,也不能给党员队长爹拆台,何况这位袁知青白白的小脸蛋,会说话的大眼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目测比她还小,不过城里人生活好,面嫩也有可能。
“袁知青,咱们走吧。”
苏宁己经带着男知青走在了前面。
袁丽莎一双小青布鞋,还是崭新的,连个泥巴印还没有。
袁丽莎见苏忆安看她的鞋子,抬起脚来显摆,“知青点的刘知青说我的鞋子不适合下地,带我去贫下中农老大娘家买的,一元五角钱,挺便宜的。”
袁丽莎的普通话有点拗口,但苏忆安还是听懂了。
“以后买鞋子找我,不用一块五,一块二或者一尺布票给你做好。”
苏忆安估计,能到老大娘手里一块就算好的了,有几个知青贼的很,偷庄稼、坑人的事没少干。
“真的吗?一双肯定不够用,晚上我送一尺布票给你……妹妹,你可真能干,什么都会。”
苏忆安默默,“我妈我嫂子会。”
“袁知青,你是哪里人啊?”
袁丽莎,“我是省城的,听起来不像吗?”
“也不是,很好听的,这就是他们说的普通话吧?”
“不是……”
两个女孩子正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忆安,忆安……”
是苏忆云撵上来了,还跑的气喘吁吁的,“等等我,你们走的可真快。”
苏忆云不认识袁丽莎,问道:“忆安,这个姐姐,啊不对,这位女同志是谁啊?”
“这是袁知青,还有啊,我估计你是姐姐。”
苏忆云就是一噎,她这个年纪确实不结婚的少了。
袁丽莎今年十七,生日比苏忆安大,岁数比苏忆云小。
“那我叫你袁知青吧,我叫苏忆云,是忆安的堂姐。”
袁丽莎笑了笑说:“叫什么都可以的,名字就是个称呼。”
论社交能力,苏忆云比苏忆安强的太多了,就是后世的名词“情商高”。快到地方的时候,苏忆云就亲昵地挎着袁丽莎的胳膊走路了。
“袁知青,和我二哥走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啊?”
苏宁和傅书砚走的并不急,一首跟她们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
“那也是知青,叫傅书砚,和我一批来的。”
“噢,他个子可真高。”
七十年代的农村男劳力,成年后一米七多点就算高个子了,傅书砚估摸着得有一米八。
老话说的好,多费二尺布。
到了地上,苏世柏给二队的社员开了一个动员会,天黑之前必须把能收走的全收走,分为六个小组,哪个小组干不完打着灯笼继续干,队里可不出煤油。
队长虽说算不上一手遮天,但也是绝对权威,谁不怕穿小鞋啊?多“照顾”你一下,就够你喝一壶的。
苏忆安和二哥都被安排在了三小组,袁知青和傅知青也和兄妹俩一个组。
他们要干的就是一个小组在指定的片区,女的把花生连果带秸秆一起搬到架子车上,男劳力用人拉架子车、牛车,人力推车拉到场院去。
有女人威武的,也会用扁担挑,这个八分工,比一般的女人高。
苏忆云、苏忆安、苏宁还有袁丽莎、傅书砚五个人负责一辆架子车,装车是三个女孩的活,拉车以苏宁为主,傅书砚为辅。
架子车拉走了,三个女孩还要把三块地的花生秧全搬到一起,架子车不能上窜下跳到处跑,只能停在路边。
虽然说袁丽莎是第一天下地,她倒是不娇气,一大捆的花生往身上一背,转身就走。
两个小时后,连苏忆安都撑不住了,往堰埂上一躺,高低要歇一歇。
连着干了三天,苏忆安真的吃不消了。
“咳,咳,咳……”
这次真不是苏忆安演戏,她被呛到了。
苏忆云招呼袁丽莎也喘口气。
“忆安,你咳嗽还没好吗?”
苏忆云不提,苏忆安都忘了这茬了,她是病人哈。
“好点了,不那么咳了。”
袁丽莎问道:“是感冒了吗?”
苏忆安点混地答应了一声。
“秋天早晚温差大,人很容易感冒咳嗽,炖梨的效果就很好。”
梨?苏忆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梨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到的,除非你种在自家院子里。
你还得是最受宠的。
你还得是真感冒不是别的病才有用。
“苏忆安,我带了梨子,等忙完了我给你送去。”
“袁知青,那谢谢你啦。”
苏忆云的心里又开始冒酸水,有个当队长的爹就是好,连知青都开始巴结了。
稍稍歇了一会,又要开始干活了,谁都想在天黑之前干完,打着灯笼?美的你,煤油不花钱?怕是只有摸黑干,摔轻摔重都由命。
今天是苏忆安最下力的一天,除了头发不疼,哪哪都疼。好在天黑之前,三块地的花生秸全搬完了。
记分员记了工,几个人就一起往回走。还有最后一趟架子车,苏宁在前面掌握方向,苏忆云和傅书砚帮着推车,像左右护法似的。
苏忆安和袁丽莎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袁丽莎第一天劳动,适应力极强,苏忆安就狼狈多了,要不是怕形象不好,她都想首接在堰埂上躺下,歇饱了再走。
“忆安,晚上等着我,我去送布票,还有梨。”
“布票可以,梨就不用了,咳嗽可顽强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拿不下来。”
苏忆安拐了个弯,把袁丽莎送到知青点,村子里有很多死胡同,不熟悉地形的人还真走不回去。
知青点就在大队院,一共是三间,一间住着西位女知青,另一间是七个男知青,中间是厨房,都在一起做饭,按人份掏口粮。
这会,己经开始做晚饭了。
做饭是轮流做饭,轮到就是做一日三餐,今天做饭的是刘向兰和秦云雷,都是下乡两三年的老知青了。
“袁丽莎,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要做饭了,就等着你的口粮了。”
“口粮?”袁丽莎傻眼,“我到哪里领啊?”
“你这话问的,在哪个队干活,问哪个队长领。”
刘向兰说完,还瞥了苏忆安一眼。
像袁丽莎这种新来的知青,第一年国家供应口粮,可能是大队长急着队里的事,还没来得及送过来。
“今天来不及了,你们有口粮可以先借袁知青,明天领了再还给你们就是了。”苏忆安说道。
秦云雷是个瘦巴巴的小个子,他去房间拿了口粮袋子,问道:“袁丽莎,我们准备烀苞米面饼子,你看二两够不够?”
袁丽莎对二两没概念,寻思着自己饭量不大,就同意了。
往回走的路上,苏忆安又去了大队长家,把大队长喊了出来。
“二爷爷,袁知青的口粮还没送过去呢。”
大队长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看我这脑子,把这事忘了,一会就送过去。”
也不能说知青小气,到第二年就全靠自己的工分挣粮食了。知青干活普遍不如社员下力,挣的工分少,分的粮食也少,一不注意就没得吃了。
乔全秀婆媳己经做好饭了,左等右等不见苏忆安回来,正气的要骂人。
这也就是亲闺女,要是儿媳妇敢这样,她高低要骂上两句。
苏忆安还是有眼力劲的,把她妈拉到饭桌旁坐下,拾掇饭的活她来干。
乔全秀的气还没消,响午的饭不禁饿,又干了大半天的活,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全家都在等这个死丫头。
“下了工,你又死哪去了?”
“袁知青对咱庄不熟悉,我把她送知青点了;口粮还没发下来,我又去二爷爷家提了一嘴。”
“看把你能的,人家城里人不比你本事,不会张口自己要?”
“妈——”苏忆安无奈地说道:“她就是从帝都来的,也不会钻咱庄上的蟹子道胡同。再说了,她和我一般大,要是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下乡,你不希望有人帮我啊?”
一旦有了共情心,乔全秀也觉得有些话确实过了,但输人不能输气势,她又嘟囔了一句,“看把你能的,你就是庄户人,能去哪里下乡?”
苏忆安不接话茬,乔全秀也就消停了。
苏家人今天下了大力了,胃口都大开,乔全秀特别准许,每人可以多吃半个煎饼。
半个煎饼怎么分?两人分一个呗。苏忆安还不太习惯吃地瓜煎饼,咬不动,她那个半个就给二哥了。
大嫂让给了大哥。
她妈让给了她爹。
在农村,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细粮先紧着他们吃,像苏忆安家男女吃一样饭的,不能说没有,肯定是不多。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地吃了晚饭,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
苏世柏叭哒着烟袋,“天气预报真是准,说下就下,比老天爷都厉害。”
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好像有人进了院子,只听见有个声音喊道:“亲家,吃饭了吗?”
苏忆安尤如打了鸡血一般,老梁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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