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家人的战线要统一起来。
可是,她那个刚正不阿的老爹,在听了她的想法之后,砰地一下将案边的砚台给摔了:“你和太子爷的婚事,虽然没有过了明路,却是陛下和娘娘金口,板上钉钉的事儿,你个丫头,说退就退,你想让我们整个顾家跟着你完蛋!”
她后退两步,看着他父亲顾如柏气得几乎变形的脸——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嘛!
顾如柏几十年战场烽烟,杀伐决断,练就了说一不二的固执脾性!而且,在他心里,“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执念己经根深蒂固!所以,指望他去上达天听,推了这门婚事,门都没有!
何况,想到这里,顾星河身体里夏天天女士爱八卦的心思又跳了出来——听说,那陈皇后年轻的时候被当时的齐太后放到宫里养着,于是有幸跟着顾星河的祖父——当时的太傅顾连城学习,与顾星河的父亲顾如柏也算是有师兄妹的情谊,瓜田李下的,据说顾如柏未婚的时候曾经心仪过这位看起来十分贤良淑德的陈皇后!
看着此刻一脸油盐不进的父亲,顾星河忍不住委屈,一把跪下:“父亲从小教育我和兄长,要做善良端方的正人君子,行得正,站得首。可是,那皇后母子,品行不端,包藏祸心。小的风流成性、眠花卧柳,外室的肚子都老大了;老的没有一点儿母仪天下的风范,就知道今天算计贵妃的肚子,明天坏了淑妃的脸。这样的夫君婆婆,配得上我们顾家的百年声誉吗?父亲您这是要女儿去跳火坑吗?”顾星河这番话,信息量很大,全是顾星河上一世听来的宫中秘辛,此刻,稳定输出,母亲柳氏好看的杏眼睁得老大,满眼都是对八卦的期待。
父亲那边,却被气得脸都白了,手指指着她抖了半天,然后,案几旁的茶盏飞了过来,幸亏顾星河的哥哥顾轻舟恰好出现,挡了一把,雪白的瓷杯落在旁边的地上,如同开了一朵耀目的大花。
父亲的生气程度,可见一斑!
说不动父亲,顾星河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舅舅,户部侍郎柳云卿。重生之后,后知后觉,还是舅舅靠谱,上一世的时候,舅舅早早看破了太子殿下的渣男本质,好意提醒,却被顾星河恶狠狠地顶回去,而且,从此和舅舅家越走越远!顾家家破人亡之日,舅舅提着宝剑护在娘亲柳氏面前,一向文弱书生的男子,毫无畏惧,如同巨人一般!
对,就去找舅舅!
打听了舅舅今日休沐,顾星河带着年年和岁岁坐着车子出了门,给家里的解释就是去外祖家找表妹玩。
柳氏看着自家女儿婚姻不顺外加灾祸连连,那个心疼啊,看女儿想去外祖家玩,立刻答应了。
午后的街上,一样的热闹,一样的喧哗,顾星河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岁岁却趴在窗子边,叽叽喳喳讲着窗外的趣事。
“哇,华宝阁上新布料了!”
“小姐,六味轩门口那么长的队,栗子酥看来抢不到了!”
“你看,那边吵架呢,那个老妪真厉害——”
年年忍不住提醒道:“闭嘴!小姐累了!”
岁岁立刻闭嘴,然而不过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又来了一句:“福来茶楼的皮影戏上新了,叫《狐假虎威》!小姐,你看,是那个面具公子耶!”
顾星河眸光一闪,凑近车窗子,果然,午后的春风和煦,那天水碧的身影对窗而坐,甚是挺拔,甚是轩昂。
心里某个地方一颤,说了一句:“停车!”
“小姐,我们不去柳府了?”岁岁又好奇又兴奋,低声问。
“还不是因为有人想看皮影戏呢!”顾星河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额头上。
“我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岁岁扁着嘴,笑道。
“就是你!”年年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两碟子果子,一壶茶,锣鼓热闹,板胡悠扬,皮影戏开场了。
一只狐狸,一只老虎,相遇在一片森林里。故事不复杂,道理也不难懂。只不过,给狐狸配音的人,声音清冷、干净,仿若空谷清泉,那么好听。
是他!果然是那个面具公子!顾星河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不过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在结尾的点睛之笔:“所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一句话,不仅给狐狸平了反,而且还带给人无穷的思考。
她这边一个愣神儿,那边天水碧的身影己经走远了。她忍不住追了过去:“公子留步!”
那人停下脚步,转身,面具里一双清冷皎洁的眼睛看向她:“你是——梨花姑娘?”
停了一下,复又道:“东村一霸解决了?”
她摇头,想了想,又深深一揖:“求公子教我——”
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见他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皮影戏台:“也许做个狐狸,挺不错。”
做个狐狸?!
顾星河还在咬文嚼字,天水碧的身影己经走远了。
“小姐,什么意思呀?这人怪怪的。”后面的岁岁嘀嘀咕咕。
顾星河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了一串星星: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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