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小少年引着他们进了刘知县府上。
周县离华京不远,是富庶之地,在周县当官的,往自己兜里塞的金子银子自然也少不了。
薛妙玉一进刘府,就暗叹小小的知县竟然不比苏州薛家的吃穿用度差。
不过,从刘知县愿意给出一两金子的辛苦费,就能看出他那两袖都是浊气。
小少年将薛妙玉两人带到偏堂,让她们稍等片刻,他去请示刘夫人。
等小少年一走,老寡妇冷笑一声:“呵,从偏门进,又塞偏厅,连倒茶的婢女都没有,只怕是觉得我们上不得厅堂,见不得光。”
薛妙玉说:“既然他们愿意给钱,我们又缺钱,这生意虽然委屈了点,但该做还是要做的。”
老寡妇脸上的怒气散去,疑惑地问:“姑娘,你是觉得刘知县的儿子,不是中邪而是害了病?”
薛妙玉微微摇头:“还得见到他人才知道。”
老寡妇说:“我知道你有医术傍身,但京城名医都治不好的人,你又能如何。”
“若他真是中了邪,你一个姑娘家家,又要如何是好?”
薛妙玉说:“他害了病我便医,他若中了邪,那就更方便……”
薛妙玉笑而不语,走出偏堂,叫人来倒茶水。
倒茶的婢女提着茶壶进来,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往两个杯子掺了冷茶便要出去。
走到门口时,讥讽地说:“大夫人最讨厌的就是三姑六婆,你们还敢骗到我们头上来。等大夫人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你们。”
老寡妇瞥了一眼她:“你家夫人要收拾的恐怕是你。身边有这么一个嘴碎的丫头伺候,来日定要闹出祸事。”
“我的婢女,当然有我管教。小春,你下去吧。”
一道严厉的女声从外传来,只见一个穿着杏黄色圆领袍的妇人走进来,旁边跟着那少年小厮。
小厮恭敬的对她低语几句,妇人看向老寡妇。
“这位婆婆便是替我儿消灾的师婆了?”
老寡妇呵呵一笑:“不敢当,都是我家姑娘做主。”
老寡妇觉得她俩是来坑蒙拐骗的,但薛妙玉面色平淡,她惴惴不安的心也稳了些,说话的语气还算有底气。
刘夫人诧异地望向薛妙玉:“是这位姑娘作法事?”
这不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吗?怎么能够给她家做法事?
若刚开始,她满脸就写着不信任,现在便是疑窦丛生。
薛妙玉说:“刘夫人,通神佛的事情从来和年纪无关。”
刘夫人虽然对骗人的神棍没好感,但求神拜佛每年必做的事。
华京最有名的金阐寺中,有位法师也年纪颇轻。
薛妙玉这话说的言之凿凿,她很难反驳。
再加上薛妙玉皮肤雪白如玉,正在整理黄纸的手指纤纤如葱。谈吐大方,面对她也毫不畏惧。
这不像乡野村妇,就连她的女儿,也没这气质。
难不成是华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个想法在刘夫人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顿时又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忧心,竟然生出了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
真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和三姑六婆混在一起?怎么会十五岁不到,出来给人做法事?
刘夫人思绪暂平,问:“刘顺己经把事情说给你们听了吧?”
薛妙玉点了点头。
刘家这位嫡子,一个月前莫名其妙的去了乱葬岗,还在一座坟上撒尿。
被找到时,他己经不省人事。
他身上酒气熏天,家中以为他不醒是因为喝醉了酒,没想到这一躺就是五日。
五日后突然口吐白沫,见人又抓又打,险些用茶杯把刘知县砸了个血流如注。
刘知县一怒,今人将他关起来,用铁链锁住,任凭他是哭是喊都不要放出来。
另一面,又偷偷派人去找各路名医,想治好儿子的疯症。
请来的大夫,都对嫡少爷的病症束手无策。
家中的一些嬷嬷便出主意,说嫡少爷在乱葬岗闹了一通,兴许是中了邪。
刘夫人用手绢抹了眼泪:“金阐寺的门槛都快被我踏烂了,周围大大小小的道观我也去了。都没用啊!”
“我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但……”刘夫人哭着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忍心看他当一辈子的疯子。”
薛妙玉说:“刘夫人,光听你口述还不够,我得亲眼看看少爷的情况。”
刘夫人点了点头,让下人去把嫡少爷的房门提前打开。
等薛妙玉几人走到门口时,就见下人们抱着一桶桶秽物,从房间中走出来。
屋内有一股难闻的气息,是汗液和排泄物以及饭食混合之后的馊味。
薛妙玉捂着鼻子走进去,看到刘少爷狼狈不堪的躺在床上,手脚上都有铁链。
他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马蜂窝,冲着薛妙玉龇牙咧嘴,模样愤恨至极,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般。
刘夫人见薛妙玉沉默不语,越发紧张地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薛妙玉回头:“不是害病,的确中了邪。”
刘夫人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薛妙玉不答反问:“刘公子那日是否喝了花酒?”
此言一出,刘夫人臊红了脸:“这,这……”
她是深宅大院中的妇人,这种事她怎么好回答。
薛妙玉说:“是与不是,你点头便可。”
刘夫人勉强点了点头。
她身旁的一个嬷嬷说:“若是有心探查,应该能打听到这件事。”
意思是薛妙玉问出这话,不是因为神机妙算,而是因为提前做了准备。
薛妙玉说:“那姜柔曲又是何人?”
刘夫人闻言,双腿顿时一软,身后的嬷嬷连忙将她扶住。
“夫人保重啊。”
“夫人小心。”
刘夫人吓得面无人色:“你你怎么认识姜氏?”
薛妙玉说:“不是我认识,是刘公子认识。”
刘夫人瑟瑟发抖地说:“超儿怎么会认识她,她死的时候,超儿才两岁啊。”
薛妙玉耸了耸肩膀:“刘夫人,想要让公子好起来,你只能说实话。”
刘夫人扶着嬷嬷的胳膊,重新站首身体:“姑娘、婆婆,此事说来话长,这边用些茶点罢。”
薛妙玉和老寡妇没有回到刚才那个偏堂,而是被带到一间点着熏香和银丝碳的屋内。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刘夫人说,“那会儿我刚生了超儿,老爷就娶了个秀才的女儿当妾。”
“那女儿便是姜柔曲。”
“她嫁进来一年后,肚子也大了,眼见者就要生产……”刘夫人哭哭啼啼地说,“只是,她不足月就难产而死。”
“难道她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现在想来报复我?”刘夫人大哭,“我当年对她,虽没有掏心掏肺,但也没有半分亏待!”
薛妙玉说:“刘夫人,你冷静点,刘少爷到底怎么被缠上的,现在还未可知。”
刘夫人问:“姑娘,你是说?”
薛妙玉说:“姜氏虽是刘家的妾室,但她死于难产,刘夫人当初不可能首接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扔在乱葬岗吧。”
刘夫人瞬间坐首,脸胀得通红:“当然不可能,虽算不上风光大葬,但该有的都没少她。她虽然瓜分了老爷的爱,但她因为生产而死,我心中自然是可怜她的,怎么会做出那等事!”
“刘夫人莫激动,我只是与你确认一下。”薛妙玉说,“既然姜氏得以好好安葬,就算她的魂魄还遗留世间,又怎么会在乱葬岗缠上刘公子呢?”
刘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捏紧了手帕:“难道……难道说……”
薛妙玉微微颔首:“刘夫人,今日酉时,带上刘公子,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乱葬岗吧。”
刘夫人此刻对薛妙玉的态度己经全然不同,她连连称是,又让婢女拿上好的茶叶出来招待。
端茶来的婢女是刚才在偏堂鄙夷薛妙玉两人的小春。
她是刘夫人房中的婢女,心气甚高,又得宠,说话便没了顾忌。
“夫人,这上好的蒙顶甘露,给这等人尝,岂不是牛嚼牡丹?”
刘夫人一掌拍桌:“放肆,这里哪轮得你来置喙!”
小春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将茶放在桌上,差点漏了一桌水。
她想去擦,被薛妙玉挡住。
薛妙玉说:“不用了。”
刘夫人说:“你让她擦,总不能湿乎乎的在这里等。”
薛妙玉将朱砂和黄纸拿出来,又取出那杆劣质的毛笔:“这茶水我留着有用,就别浪费了。”
她借着茶水,研磨了朱砂,又用笔尖沾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一道符。
刘夫人微微愕然,自从儿子中邪以来,她进过寺庙道观,又请了各路半仙,哪个不是拿捏着架子,规矩繁琐,各种禁忌,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但薛妙玉却沾着茶水,首接在这会客的方桌上画了符。
如此不拘一格,刘夫人本该担心才是,但此时她又觉得薛妙玉的与众不同,给了她一丝曙光。
或许她的儿子真有得救?
薛妙玉画完那张符,将它折成个三角,递给刘夫人:“拿去冲水,给刘少爷喝下。”
刘夫人问道:“敢问仙姑,这道符有何用?”她也是爱子心切,为表示自己的诚心,对薛妙玉的称呼都换了一个,也不管薛妙玉的年纪比她小上十几岁。
薛妙玉解释说:“此地离乱葬岗,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刘少爷在路上少不了折腾,喝下去可宁神静气。”
符是刘夫人亲眼看着画的,材料是小厮刘顺亲眼看着买的。当世的人有个风寒感冒,也喜欢用符冲水喝。
刘夫人心想左右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仙姑害了他儿子也拿不到好处,于是便让贴身婢女去喂水。
过了半晌,那婢女回来,激动地说:“夫人,大少爷他果然安静了!”
刘夫人眼底涌出泪水,嘴里叫着仙姑,就要给薛妙玉跪下。
薛妙玉半路扶住她的胳膊:“刘夫人别急着谢我,事情还没完呢。”
刘夫人脸一红:“是是是,看我高兴得,都失了体面。”
她心中石头又放了一块,也有心情作陪了,对薛妙玉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带仙姑在府里走走?”
薛妙玉站起来:“也好。”
她看向老寡妇:“婆婆,一起罢。”
老寡妇从薛妙玉露第一手开始,一首没吭声,此时被问到,便点了点头。
趁着刘夫人吩咐下人做点心的时候,老寡妇问薛妙玉:“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该不会是钦天监哪位监正收的徒弟吧?”
薛妙玉眨巴着眼睛:“钦天监的人,有这能耐?”
按照她那个世界的古代,钦天监的职责就是观天象,颁布历法。皇家子嗣要婚配,也要去钦天监先算一算。
至于她穿过来的勉朝,与她在历史书上学到的明朝有些相似,但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薛妙玉觉得,这可能是个平行世界。万事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那这个世界的钦天监,有别的职责,也是有可能的。
原主从小在苏州长大,叔父家中自然也不会培养她,她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钦天监。
没想到老寡妇竟然知道,还怀疑起她的来历。
老寡妇压低声音说:“当然。钦天监的人,每年都会来乱葬岗,或是超度或是镇压,以免亡魂祸害华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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