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沉寂，将沈清然的烦闷全留在了昨日。
春日的早晨清爽得很，露水将院子里的树叶压得比平日要低得多，院子显得格外的舒适。
梳洗穿戴齐全的沈清然站在青石板上，手扶着朱红柱，深吸一口着清晨特有的味道。
她走至香树底下，抬手一扬，香树叶子上的所有露水顺着一个方向滴答的拍打在青石上，引来她淡淡的笑意。
“小姐，这还没入夏呢，您穿这么少仔细着了凉。”卿竹拿着薄纱披肩走近站在香树底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树枝的女子，轻声说道。
闻言卿竹的话，沈清然轻轻一笑，下意识收回手紧了紧卿竹披来的披肩。
前世，卿竹是她的陪嫁丫鬟，却也不知她被关进地牢后卿竹的下场是什么，可她却知晓卿竹这丫头对她却是真心真意的。
“小姐，我打听了一番，昨儿个是二小姐院子里的人趁着您去了老爷书房时，偷偷将太子带过来的。”
沈清然没有听岔的话，卿竹方才说的确实是‘偷偷’二字，不由引来她几声低笑。
“依奴婢看，二小姐分明就是想毁您清誉，可奴婢实在不知这对二小姐又有什么好处？”卿竹低声道。
“是啊，同是沈家女儿，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好处……”沈清然重复着卿竹的话，脑子里却忽而闪过一丝东西，似快要溢出来，却并没扑抓到。
沈清然抬眸看向眼前的香树叶尖上的欲落未落的露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盈盈抬步：“是时候去给祖母请安了。”
卿竹尚未开口，却见沈清然己经抬脚走去，她也正忙着跟上，且将沈清然滑溜的披肩重新披好：“老夫人根本就没将您当成嫡孙女，你何必天天给她请安，人家也未必……”
卿竹嘀咕着替她抱不平，尚未说完话，便感觉到沈清然射过来的一道目光，随即才闭上嘴，微微低头：“奴婢知错了。”
沈清然收起淡淡的笑容，眯起眼：“祖母是沈家的长辈，她喜不喜欢我是其次，我这个做孙女的总归要将该做的礼仪做好。”
她要见的自然不是沈老夫人，而是府上暗藏着的蛇蝎美人儿，还要让对方知道些什么才好。
沈清然的眸子盯着正前方，即便她的身份是沈柠媛开罪不起的，可她却忘不了上一世临死前沈柠媛告诉她的真相。
上一世她从未提防的人，竟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怎能让她不心寒。
——
主仆二人一道朝着沈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老夫人，大小姐来了。”院中的丫鬟低声道。
坐在主位的沈老夫人不由眯起眼，脸上是明显的不屑：“她来做什么。”
“孙女自是来给祖母请安的。”沈老夫人话音才一落，门口便响起沈清然的声音。
“我老太太可受不起这一声祖母！”
沈老夫人语气里尽是讽刺与不屑，总归在她眼里，沈清然再是沈家嫡女，长得再水灵也比不过秦素生的女儿让她觉得贴心。
沈清然像是没有看到老夫人脸上的不悦，反而委婉十足道：“不管承认与否，您都是清儿的祖母。”
站在老夫人身后替她揉肩的沈柠媛顿了顿动作，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在被人察觉之前收起。
沈柠媛不解的是，向来老夫人说一句她顶三句的沈清然这会为何突然对老夫人这般好声好气？
然，她还是要刷点存在感的。
“嫡姐说得对，不管嫡姐做了什么让祖母生气的事，总归嫡姐也是沈家的嫡女，您的嫡孙女不是？”
这话乍一听确实像是替沈清然说话，可细细一听却能听得出这话里的每一句都是在提醒沈老夫人，这些天沈清然都做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沈老夫人听到的便是沈柠媛想要让她听到的。
沈老夫人重重的将杯子往桌面上一拍：“我没有令沈家蒙羞的孙女！”
话里话外，沈老夫人都透露着一点：她不承认沈清然是她嫡孙女。
沈老夫人承认与否并不重要，她沈家嫡女的身份为世人所知，又岂会凭着沈老夫人的偏心改变得了的。
沈柠媛却没意识到这些，甚至在心里暗自得意，落在沈清然眼里却觉得她可笑之极。
好奇的却是，这样的心机上一世是如何瞒得过这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
思忖之际却听到老夫人厉声呵斥道：“你给我出去！”
说着，老夫人便抬手让屋里的老嬷嬷将人撵走。
沈清然轻轻抬手：“我自己会走。”
她沈清然还不到让一个目光短浅的老太太撵走的地步。
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眉眼弯弯：“孙女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无需，我消瘦不起！”
沈老夫人的话音随着沈清然的转身而渐淡……
出了门，卿竹才低声道：“小姐，老夫人无需您来请安，您何必要自讨苦吃？再说了，府上人人都知，老夫人并非老爷的嫡母……”
卿竹自知自己多嘴，抬头未见沈清然脸上有任何情绪这才松下一口气，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只见站在五步之外的人正是沈清然一母同胞的哥哥沈唯渝。
上一世，沈清然与慕易定下亲事前，沈唯渝在征战沙场，却在她跟慕易定好成婚日子不久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当时她没有半分怀疑，只当沈唯渝资历尚浅，可后来沈家一府人被满门抄斩，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也许，上一世沈唯渝的死根本就是有人刻意谋划，更是那些人策划沈家走向毁灭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她不由浑身发憷。
五步之外的沈唯渝看到自家妹子脸色煞白，迈起大步朝着她走来，紧紧抓着她的双肩：“脸色这么差，可是生病了？”
他抬手碰了碰沈清然的额头，虽有细小的冷汗，可却没感觉到发烧的痕迹，这越发让他着急，偏头看向卿竹：“快去请大夫！”
卿竹才一应声，便听到沈清然忙着说：“不用，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像是许久没见着哥哥，感觉莫名的想念。”
“我的傻妹妹，哥哥不过去营地几天。”沈唯渝抬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倒是你，我几日不在家你便闹翻了天？”
沈清然心里一怔，她倒是忘了，沈唯渝跟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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