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在家里发泄一通，心里好受了。
一件事情，压在心里久了，要是不找个途径纾解，就会成病。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忍了这么多年，在前面挖了多坑，总要越挖越大，把所有的坑都连成一片，掘出大把的土来，把他们兄妹扔进去埋了！
赵柔嘉可不知道孟氏又犯了时常发的疯病。
此刻她正听着张妈妈说了调查的结果。
“姑娘，我按姑娘的法子，把院子里的人都单独叫来审了一遍，一匣子银子都使完了，开窗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没人半夜起床，不过看门的小丫头说，那天小姐生气去了花园假山上，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好像是个眼生的丫头。”
眼生的丫头？
难道不是赵府的？
赵柔嘉疑惑，想了想那天家里有没有客人来。
“听说那天清平侯夫人带着世子来了府上，会不会是她身边的丫头？”张妈妈猜测。
清平侯夫人，谢夫人，前世的婆婆？
谢允文？
赵柔嘉眼神有些飘忽，一股悲凉的气息弥漫，紧接是一股愤怒的气息。
“小姐，你怎么了？”
张妈妈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关切的问。
赵柔嘉粲然一笑，掖了掖鬓角的发丝：“没什么，我给老太太请安。”
她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妈妈以为刚才是错觉，点头道：“好，去吧。”
刚才恢复了请安，可不能因为杂事儿耽误了。
赵柔嘉领着红衣和绿绡去了沉香院，恰好碰上翡翠掀开帘子往外走。
面对面撞见，翡翠笑着给她请安，然后仔细打量她：“听说西小姐病了，可是大好了？瞧着精神不错呢。”
虽是笑着，但脸上的疲惫却不容忽视，乌黑的眼眶，发黑的唇瓣，一看就是熬了夜的。
赵柔嘉诧异，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向来守夜轻松，前半夜伺候一阵子，后半夜几乎都能休息，怎么翡翠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翡翠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是昨晚上忙？”
翡翠勉强笑了，不甚在意地轻声道：“昨儿抄了几篇经文。”
抄了几篇经文？
大晚上的在老太太屋里抄经？
老太太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爱好？
她记得老太太虽好佛，但似乎更加笃信三清。
难道出什么事了？
门口的帘子掀起来，珊瑚笑着招呼：“西小姐来了？快请进，老太太正等着呢。”
看起来珊瑚没有什么不对，不过脚步似乎比平时更加轻巧，手指也是紧紧捏着。
翡翠抄了一夜经书，珊瑚又是这个样子，赵柔嘉可以肯定一定出事了。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伶俐人，老太太平日宠她们，从不苛责，今日却如此反常，到底为什么呢？
赵柔嘉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忽然瞥见小榻上有一个信封，刹那间如醍醐灌顶。
前世，大伯赵云华从广州送来信，告知刚满周岁的七哥儿没了。
当天夜里，安阳郡主府里传来消息，说赵琳瑾难产，最终没保住孩子。
一个是老太太的长子，一个是老太太的二女儿，都在同一时间失了孩子。
赵云华的庶子，倒也罢了，老太太有很多孙子。
可赵琳瑾是头胎，嫁过去五年好不容易怀上，如今却难产，这一次过后，赵琳瑾再怀上孩子，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以赵琳瑾的身子，怀不上的几率更大。
安阳郡主再看重赵琳瑾这个儿媳妇，也不会在子嗣上让步，必然要给儿子纳妾。
等了五年，她己经仁至义尽了。
老太太忧心忡忡，头顶是白发似乎多了几根，皱纹似乎更深了，眼圈黑了一圈，眼珠却是红的。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路上冷回头再冻着怎么办？你身上不方便，手使不上劲儿，不用来请安，仔细养着。”
“祖母没休息好吗，眼圈都是黑的，眼珠子是红的，可是晚上没睡好？有什么烦心事？”赵柔嘉盯着赵老太太，一脸不解。
赵老太太更加难受，忧愁不己。
这种事情怎么能跟赵柔嘉说？
家里面失了孩子，即便是庶孙子，赵老太太也很伤心，更别说她最疼爱的女儿，失了期盼己久的孩子，以后的日子举步维艰。
陈妈妈连忙超赵柔嘉使眼色，她昨晚陪了来太太一夜，知道她心里担忧烦躁，好不容易安慰得赵老太太好些，赵柔嘉又来提。
“祖母，别担心，事情都会解决的，”赵柔嘉拉着她的手，满心满眼全是慕濡之意，“您还有我们啊，我会一首陪着你的。”
小小的人儿，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说要陪她。
她的琳瑾那个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永远不出嫁，永远陪着她，老太太忍不住回握她的手，心里一片柔软。
大夫人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情景，不由纳罕。
赵柔嘉不就是前两天变乖巧了一些，勾起老太太怜悯，替她出头，怎么就看着这么亲近？
“老大说，端午回京述职，会在家住一个月，你收拾好了吗？”赵老太太近大夫人来了，松开赵柔嘉的手，问她。
“正收拾着呢，从广州到京城大概要走一两个月，估计老爷这回己经在路上了。”
大夫人说到这个有些高兴，当初赵云华去广州上任，并没有带她，而是带了两个姨娘，一去就是三年。
如今人要回来，还死了一个庶子，她心里高兴。
赵云华的姨娘不多，对她也尊重，她是赵家宗妇，无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
可是，死了一个庶子，毕竟少了一个人来分府里的财产，少一个不是自己肚子爬出来的儿子，她总是高兴的。
“这个我相信你，你办事向来妥帖，等会儿替我去郡主府看看琳瑾，她……有些不好。”说到赵琳瑾，赵老太太不由伤心，声音有些哽咽。
她虽然心疼赵琳瑾，却不能亲自上门。
她是长辈，这样巴巴地跑去，是在打安阳郡主的脸。
安阳郡主是赵琳瑾的婆婆，儿媳妇难产，她自然会照顾，赵老太太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关切，亲自上门就是不信任郡主能照顾好人，如此，赵琳瑾在婆家会更难立足。
大夫人忙答应，急急去了。
见大夫人出门，赵柔嘉心里翻江倒海，广州那边有问题！
她要怎么说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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