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惑

落羽跟着长老们去昆仑山崖底采灵药确实是为了躲墨白跟琉璃的婚事。可是，还没到昆仑山呢，她便听说了狐族狐王娶亲的大事。

偷偷的一路潜回蛇族，却发现清羽不在。

这下她可慌了。想着狐王娶亲，娶得定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因想着那几日狐王来过几次，便猜着，清羽应该是怕得罪帝后替她出嫁了。

心里着急，脚下也有些不稳。连着摔了几个跟头，她却像是将脑袋里的一团浆糊摔出去似的，突然明白了。

就算她去了，又能怎么样？左不过碍手碍脚，让姐姐更难做罢了。

掉头转了方向，几番腾云驾雾，那条路却是熟到不能再熟。

“白玉殿。”心里默念了几次，终于还是闭着眼咬着牙决定推门。抬手还未碰到大门，一用力却推了个空。

抬眼一看，琉璃正开门出来。落羽与她有嫌隙在先，赶紧避让，这一避，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好你个蛇妖，居然还敢来白玉殿。”琉璃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去狐族凑一凑热闹，可谁知一开门便撞上个蛇妖，且这蛇妖还是跟她有些过节了。

“我我……我找大王子有急事！”落羽虽然畏惧琉璃，但料她不敢在白玉殿门口动手，所以说起话来，底气足了些。

琉璃知道她依仗着什么，遂拎着她的领口，返回殿中，将她扔在了墨白的内殿中央，“你瞧，这里可有你要找的人？”

落羽早己看清墨白不在内殿之中，猛的起身，满眼警戒的盯着琉璃，道：“你想怎么样？大王子不在，我改日再来便是，你将我掳进来，做什么？”

“小妖，看来你的记性不是很好啊。”琉璃大笑道：“那日我与墨白成亲，若不是你，他能退婚，让我跟天族都丢尽脸面？退一步讲，就算本因不在你，但我琉璃发过誓，再也不许蛇妖在我面前出现，只要出现，必定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条，你被我打死，第二条，磕头认错，再也不许出现在我跟前。要死要活，你自己选一个吧。”

落羽知道琉璃是想借机羞辱她，她也知道自己绝不是琉璃的对手，如今身处牢笼，她只盼墨白能赶紧回来，解了她的围。

一首没听到动静，琉璃顿了顿，道：“若你想拖延时间，我便告诉你，墨白去狐族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你想等他，怕是不能够了。何况我没什么耐心，你若让我等久了，一会儿动起手来，我可不知道还能不能收住手，留你三魂两魄。”

心思被戳穿，落羽额上渗出密密一层汗。不过转而想到墨白己经去了狐族，定是去救姐姐了，心下安定，便想着与这天族公主周旋一番。

这天族公主看似是在乎天族的颜面，但话里话外还是挺在乎墨白的，不若就以毒攻毒，激一激她，让她忘了自己觊觎墨白这件事。

下定了主意，落羽从地上站起来，仿若主人一般坐在一旁的卧榻上，故作轻松的道：“我原想着，公主说的两条路都不错。这第一条，我区区小蛇妖，没什么法力，也没多少修为，能死在天族公主的手里，实属大幸，所以这条路，万般不可。如此便剩下这第二条，您是公主，跪拜本理所应当，而且小妖确实够不上公主的眼，所以以后也断不敢再出现公主眼里。”

“如此，你是要选第二条路了？”琉璃一脸的不屑与得意，端坐在墨白的床沿上，像是准备受落羽一拜。

落羽却笑着摆了摆手，转而问道：“我许久不来这白玉殿，公主可知为何？”

琉璃从帝后那里知道一些传言，所以便眯着眼，道：“有些人本不配，却总没有自知之明，非要亲自将她点醒，才知道何为妄想二字。”

落羽心里苦笑，面上却并不曾表露，将将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是没有自知之明，但大王子动气引发蛇毒却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的姐姐。”

不等琉璃反应，落雨又道：“你刚才说，大王子去了狐族？你说他该是去干什么呢？”落羽知道，墨白一定是去阻止婚礼救清羽的，而琉璃却只道墨白是去救琉格的。

乘着琉璃发呆，落羽找准时机，化了原形，朝大殿门口窜去。她动作虽快，法力修为却还不够，还未出了白玉殿，尾巴便被追上来的琉璃拿捏住了。

“好你个蛇妖，居然敢骗我！”琉璃大怒。

“我没骗你，不信你去狐族一看便知，我也正想要去，不若一道同去？”落羽这时还想着拖延时间，墨白快点及时出现。

琉璃上了一次当，断不会再上第二次。肩上的两个黑色的齿印正隐隐作痛，她两指从化为原形的落羽身上的七寸处一戳，黑色的小蛇蜷缩着，抖动着。

“既然你那么喜欢墨白，我也承你个情。他体内的蛇毒需要蛇血纾解，可那几个孩子修为太低，血也不甚纯净。你是蛇王的妹妹，虽说这血比蛇王差了些，不过到底是一脉，理应比那些小东西的好。你只想着你如今的死是为了解墨白的毒，如此，是不是心里痛快一些？”

“原来，原来那些长老的小孙子，都是你杀的？”落羽强忍着血液被抽尽的痛苦，转眼之间，地上的小黑蛇己经一动不动。琉璃斜眼瞧了落羽干巴的身体一眼，十分不舍的从自己的手指上滴出一滴血到落羽的身上。只一瞬间，落羽便恢复了原来的神态，只是她己经没有气息了。

照例将落羽从蛇族的后山滚下，琉璃正打算回白玉殿处理一下落羽的气息，可谁知刚到门口，却恰好碰上了赶回来的墨白。

“墨——白，你回来啦？”琉璃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墨白看着琉璃，心里还未起疑，便吐出一口鲜血。琉璃知他肯定是动了手，蛇毒发作了，遂赶紧将他扶进内殿。

正好抽了那小畜生的血，刚好用上。

琉璃一边服侍墨白躺下，一边划破自己的手腕取血。那血流到碗里，再由琉璃的精气催发，如点香一般，丝丝血气通过呼吸进入墨白的身体，慢慢的，他的呼吸平稳了些，蛇毒暂时控制住了。

“今日的血似有不同？”墨白睁眼问。以往要控制住蛇毒，起码要两碗血，半个时辰，而这一次，一碗血不到，连时间也缩短了近一半。

琉璃见他问，一时间答不上来，所以只能胡乱找了个由头说：“如今你身体大好，想来是那蛇毒也不多了，以后你自可慢慢调理，恐怕用不着我了。”

这话说得可怜，墨白也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抱歉，因为自琉璃照顾他以来，他从不曾给过她一个正眼，与她说过一句话。可琉璃三番五次的为他纾解蛇毒，即便他对她再有偏见，这份心也算是抵了吧。

何况，当初退婚的是他，失了面子的却是她。

如此一来，墨白的脸上稍有缓和，半坐起来冲着琉璃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这几日，辛苦了。”

琉璃心虚，并未将他这话听在耳朵里，匆匆的敷衍几句，她便借口天族有事，回去了。

墨白依旧躺在自己的榻上，回想今日发生的事，他的眉头不自主的皱紧了。

心好累，想着睡一觉，再醒来就全忘了吧。琉格的真心，落羽的深情，若离的求婚，还有清羽的……

睡意显然并没有降临，他闭着眼躺着，脑子里却还在思考今日的种种。

若离是个及高傲的人，他不可能用了手段来胁迫清羽，所以，他求得亲，肯定是清羽心甘情愿了。只是这心甘情愿，是因为若离，还是因为落羽？

墨白开始怀疑帝后并没有遵守约定，想起身去帝后的殿中询问，可转念一想，当时在狐族，他跟琉格几乎快要与帝后撕破脸，如今再去，只怕连最后一点母子情分也要被伤的一点不剩。

这样想着，便作罢了。

许是心里开解了，不多时困意上来，他便睡着了。

再说清羽，将将的跟着天君到了昆仑山上的轮回台，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洞口，透着浸人心骨的阴风，仿佛跳下去的不是轮回台，而是一口碾碎人的深井。

“这也算你的劫数。你投胎这几年，正是你万年天劫的来临之际，若你聪明，便不要再动别的心思。诚心到凡间历这一场情不能得的劫，等你脱了凡胎再回来，你便知，这世间从来便没有一成不变的真情与真心，凡人自可以死为结束，而妖与仙，便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忘却。”天帝许是同情清羽，所以不自觉便说了许多。

清羽站在轮回台上，深吸了一口气，道：“天帝，若清羽在凡间的年月，蛇族无事，狐族无事，天族，神族亦无事，可否请天帝准许清羽就落个凡胎，世世轮回。”

“这……你本是妖——”

天帝一副为难的样子，刚刚开口，清羽突然跳下轮回台边缘，走到洞外，抬眼看着天上。

不好，落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