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神香

“小心！”白虎双手环抱护住她，“撞到哪儿了？”

“没事！”桃夭夭抖抖肩膀，她身为妖灵，也不至于被凡人伤到。

白虎一双眼追着那行人背影，虽面无表情，桃夭夭却首觉她心情不佳。

不等她问，就听见那行人停在一块木榜前说话，随后又冒冒失失地往另一头去了。

“我听见他们说招兵的事，那块木榜是不是就是告示榜？”

“是。”

怕再撞到，白虎便干脆牵住桃夭夭，一起走到告示榜前。

一见那告示榜上密密麻麻的黑方块，桃夭夭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眩晕，她眨眨眼，又瞪大了凑近盯着：“这都是什么？”

白虎失笑：“是文字，写了招兵地点、类型、要求、规则、注意事项等。”

“哇……”桃夭夭惊讶地张大嘴巴，“原来，这些形状不一的黑方块，有这么多信息啊？”

“嗯。”白虎轻笑，拉着她离远些，“别凑太近，对眼睛不好。以后入营了，会有先生教。”

？桃夭夭疑惑：“我也要入兵营吗？”

“嗯。”白虎意外地坚定，“一旦入营，便无法随意外出，我无法保护你。”

这样一想，桃夭夭忙点头：“那我要去，和你一起！”

她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个跃跃欲试的傻笑：“我也去学打架！”

白虎忍俊不禁，终是笑出声，拿她无可奈何：“兵营里不光只有打架的，还有救人的，比如医兵。”

招兵点有些距离，两人慢慢走着，白虎便给她介绍医士在人间承担的职责。

“哇，救死扶伤。”桃夭夭惊叹，“听起来，好厉害。”

“我想，你既为妖灵，还是不染杀戮为好。”白虎向她解释，“修道的规则我不清楚，但以防万一，总归染上杀戮不是好事。”

“好。”人间的事白虎自要比她清楚更多，桃夭夭无条件信她，便无条件应下。

面对她的无条件信任，白虎心中一滞，凭空又生出许多担忧来。

她失笑，竟想起自己幼年调皮捣蛋时母亲忧心之下常说的那句：“等你有了孩子，就会体谅到母亲的心情！”

如今她虽未有孩子，但——白虎看向桃夭夭，一个五百岁的初生儿小神仙。

“嗯，是小神仙，”她情不自禁地触碰桃夭夭发顶，“也是初生儿。”

？？

桃夭夭不禁龇了牙，做出凶狠模样：“按你们人间的算法，我可是五百岁了！”

见白虎笑，她皱着脸还想再说，却突然被一道光线晃了眼。

白虎下意识伸手挡在她眼前，桃夭夭也借势瞧清那光线来源。

“哇——好漂亮！”

那是一颗颗琉璃似的彩色透明珠子。

桃夭夭拉着白虎走近饰品摊，晶莹剔透的各色珠子映入眼帘，尤其其中一颗泛着金色流光的吊坠，美得她眼都移不开。

“哎姑娘，可看中哪一款琉璃彩珠啦？”小摊主人是个女人，体态丰腴，肤色健康，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

“这颗，”桃夭夭顺着她的话指向那颗流光吊坠，“真漂亮。”

“哎呀，”女人惊讶，取下那坠子递到她跟前，“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筛选许久得来的，看姑娘初来乍到，算你百文钱即可。”

白虎眉梢微挑，桃夭夭转向她，疑惑地问：“‘百文钱’，是什么？”

女人更惊讶了，也没等白虎开口，就好奇道：“姑娘莫不是那些仙山的修道者吧？”

“她不是。”白虎从腰间掏出一只吊坠递给女人，“这个换它，可够？”

“哎哟！够！够！”女人接过白虎的坠子，那是一块羊脂玉，虽成色不及上品，也能看出年岁，但买她十块没有灵气的琉璃彩宝绝对是绰绰有余。

“不光够，我还得给您找零呢！”女人从摊位下掏出大半吊钱递给白虎，“我周家人，绝不做贪人便宜的亏心事。”

桃夭夭的心神被手中流光吊坠吸引，白虎接过那大半吊钱，刚想说什么，目光却落到摊位边。

那有一根用红色线绳、流苏，穿吊起一颗桃核的腰间挂饰。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朴素又沉稳。

“白虎，”桃夭夭从对流光吊坠的迷恋中清醒过来，“你刚拿出来的那块白色石头是什么？”

白虎犹豫了一瞬，又温柔笑答：“是当年我父亲赠与我母亲的礼物。”

桃夭夭一惊，再怎么单纯未入世，她也觉出些不妥来：“那是不是很珍贵？”

“没关系。”白虎摇头，仍旧温柔。

珍贵换珍贵，没什么不妥。

“周老板。”白虎从那大半吊钱里取出五十文，再将剩余的递还给她，“我即将入云川兵营，三月为期，届时我会来赎回这块玉，还望成全。”

周老板一听，面色严肃起来，目光中涌起钦佩和向往。

“既是为国为民、追随陛下女性事业的女兵，你的玉我无限期存着，等你来取！”

她一拍胸脯，豪气万丈。

约莫五千年前，这世上出现了第一个飞升上界的仙人，于是修真文化开始，并将这片大陆命名为“仙羽”。

千年前一场仙凡惨剧，修真界与凡界签订下和平交好、互不相扰、互不干预的契约。

契约中包含可往来、可货币流通、凡界不可参与修真界事物、修真界不干预凡界斗争、修真界需除魔去祟保凡界安宁等等条例。

许是天道使然，修真界中总是女性修者天资与能力更胜一筹，地位自也如此，因此凡界被影响，女性地位逐年升高，首至五百年前第一位女性帝王出世。

女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心系民生，为改变凡间女性生存现状、性别平等做出了许多努力。

如今凡间的一夫一妻制，便是这位女帝力排众难制下的规定。

后来又出现几位贡献巨大的女将军，才将——女性可称帝，可为官，可参军，可做一切曾被阻碍的事业——这些观念铺开在民众眼前。

西塬国如今的天子，即周老板口中的陛下，便是一位善文善武、聪慧勤勉的女子。

“当官参军的女性从原来的百中无一道现在的十中西五，”周老板挥手指向这繁华街道，“这些健康明朗的女子身影，都是陛下努力的未来。”

因此听到白虎与桃夭夭将要从军，周老板才会如此激动热血。

白虎失笑，随即抱拳正色：“定不负周老板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