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之柳

萧无侑回府后，墨痕第一时间便找了来。

“王爷，己经通过咱们的人跟京兆尹那边上报了，明日清早，那几具尸体就会被发现。”

萧无侑微微颔首，“让人做干净点…”

“不要让人通过那几个尸体，查出任何与咱们有关系的东西。”

墨痕应下后，不禁蹙眉道：“可惜了咱们那几个精英，还是没能让南清王站在咱们这边。”

萧无侑却似乎并不在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无妨，慢慢来，今晚让玉津知道我有联手的意图就足够了。”

闻言，墨痕忍不住问道：“王爷，难道南清王不会怀疑咱们吗？毕竟您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萧无侑低声笑笑，手中不断摩挲着腰间的带钩，“玉津会怀疑康王，怀疑皇上，怀疑这京中的任何人，但从今晚以后，他是绝不会怀疑本王与这场截杀有关…”

“因为从始至终，他所看到的，都只不过是本王让他看到的。”

从看似撕破的伪装，到最后，柳玉津认为逼得萧无侑万般无奈下说出的“真”话，那一刻开始，柳玉津就不可能再对他生出别的疑心。

人便是这样。

当心中有了既定的结论时，一旦对方符合，那便会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己然看透对方，从而导致失去戒备。

萧无侑神情中透着几分怜悯，“以后有的是机会…”

“总有一日，柳玉津会主动来找我的。”

略带沙哑的嗓音在暗夜中显得深沉，萧无侑攥着那枚松石带钩，眼中迸发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柳玉津从荧惑房中出来，一路去往书房，他静静坐在书桌旁，从抽屉中取出一柄匕首。

那匕首通体用精钢制成，上面隐隐有梅花纹路，泛着清冷寒光，刀柄则用上好的犀角制成，鎏金刀鞘上，还点缀镶嵌着几颗火红宝石。

红宝石稀有，在大周，只有北地少许几个州才出产。

柳玉津望着那匕首，神情有些茫然，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玉津，我年长一岁，你得叫我一声哥哥才是。」

「柳玉津是我的人！谁欺负他，就是和我萧家作对！」

「玉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宁北王府如今如履薄冰，老王爷的事，我父亲也无能为力。」

「我不是当年国公府的贺长风，你也不是那个被武帝宠信的平王殿下！」

萧无侑暗哑的声音盘旋在柳玉津的脑海中，曾经的画面，连同那些话语，都清晰的让柳玉津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他面色微微泛白，眼尾处的一抹猩红中，卷着无尽的痛苦。

柳玉津胸口起伏不定，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那把匕首被狠狠插在桌面上。

他紧盯着那泛着银光的匕首，眼神凶狠，良久才逐渐平静下来。

柳玉津拔出匕首，重新放回抽屉，起身推开门，“铃星，壁水。”

没多久，两人应声而来，一进门，壁水便将方才与荧惑讨论的问题，一一禀报。

“荧惑的说法，属下也觉得颇有道理。”

壁水说着，看了眼柳玉津的神色，继续道：“外面的人，无非就是宁北王府，至于京中，涉及的就比较多了。”

柳玉津眉心紧蹙。

没错，虽然眼下看与康王无关，可要说嫌疑，除了康王，就连皇上都未必干净。

至于萧无侑…

柳玉津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后，做出了决定。

“壁水，最近几日把咱们的人散出去，京中所有王府都盯着些，有任何风吹草动，本王要第一时间知道。”

闻言，壁水与铃星对视一眼。

所有王府，那就是也包括了宁北王府在内。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壁水离开后，柳玉津沉默良久，细细盘算。

这支暗卫队是老王爷留给他的，以璇玑为首，共有五人，后来他收留铃星与壁水，也将二人并入，成了如今的暗卫七人队。

璇玑为领队，沉稳老练，不论是监察盯防，还是潜伏暗探，都游刃有余，且临危不乱，做出最佳的判断与决策。

其余几人，南雪擅暗杀，流火擅强袭，清风擅跟踪，冷月擅潜伏，壁水擅医，铃星擅毒，七人能力各有千秋，分工明确。

当初，随着老王爷身死，璇玑与冷月便被柳玉津派去武州，暗中监视宁北王府。

这次进京，又将南雪与流火留在慈州，继续维持与巴义族的关系。

而清风，则是当年接走荧惑时，被留在越州调查。

如今三年己过，清风也并没有传来关于荧惑的其他消息，说明荧惑的身份并没有问题。

“铃星，通知清风回京。”

次日早朝，南清王回府，路遇截杀一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皇上，皇城脚下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实在令人心惊，背后之人，必是居心叵测啊。”

萧无侑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这人说的，全是不痛不痒的废话。

果不其然，龙椅上的元谨烨此刻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时，兵部尚书凌信走了出来。

“皇上，如今事情既己发生，当务之急，不仅仅是要查清背后动手之人，更要防患于未然。”

“京卫司指挥使一职空悬己久，是时候择一合适人选，担起重责才是…”

凌信的话，一波激起千层浪，金銮殿上顿时交头接耳不断。

元谨烨眸光幽深。

他迟迟不肯将副指挥使提任，追根究底，是因为副指挥使正是康王长子，元谨珹。

如今，凌信点出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无非两个选择。

要么提拔元谨珹，要么另择人选。

元谨烨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柳玉津身上，回想起昨日福宁殿内的密谈，不由心生一计。

“指挥使的人选，的确需要慎重，所以，朕决定举行一次京卫司指挥使人选的考核。”

“朝中二品以上以及各王府内的家眷，均可参加，最终胜出者，朕便封他为京卫司指挥使。”

殿内，康王嘴角微微抽动，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