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华成双

中元节过后，我与阿瑟的关系也越发亲近，常与他在桃花树下共饮。

在那些我不能外出的日子里，阿瑟就会变着法的为我寻来外边的新鲜物件。我也不再让他唤我小姐，而是变成了我的闺名囡囡。

我不满足于过去那短短的相会时间，每当到了娘亲要教导我之时，便总想赖在他的身旁，只是碍于娘亲的命令，不敢违抗。

我常想，日后我定要游历西方，看遍这万里山河。阿瑟说他愿与我同行，伴我左右。

转眼间，我己年满18，身段也出落得愈发窈窕。

我在桃花树下跳着我的得意舞曲《惊鸿》。

阿瑟手执竹笛为我伴奏。

一曲舞毕，我停下身来，几缕青丝从发带间散落。

京城的冬日，格外的寒冷干燥。我近乎整日都待在屋里。便疲于打扮，总是用一条发带松松地系上，倒也乐得清闲。

望着垂下的青丝，我有些无奈，却也懒得重新整理。只是挽到了耳后，但到底还是有些碍事。

阿瑟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郑重地放在我的手中。

我打开一看，是只品相极佳的木簪，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我是极爱这类簪子的，总觉得木簪里的芳香胜过冰冷的玉簪千万倍。

阿瑟将我的发丝拢起，用木簪挽住，动作是格外的轻柔。

要知道，送簪子的寓意可不一般，我不由得有些紧张。

果然，他开口道：“囡囡，我赚了不少钱了，早己可以衣食无忧的过日子。我还年轻，可以赚更多的钱，让你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他顿了顿，“等再过几年，我们便可带夫人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用为身份所困，到那时我娶你可好？”

我猛地心跳加快，看向对方，有些不敢置信。

望着少年眸中坚定的神色，我一时竟答不上来。

“此事事关重大，我须告诉娘亲，只怕如今给不了你答案。况且我乃一介妓女，这般上不了台面，只怕会污了你的名声。你正是大好儿郎，又何苦栽在我这里？”

“我不那么认为，”阿瑟一时激动起来，“你要时间考虑，我可以给你。只是我从未看轻过你，更未曾将你当做妓女来看待。”

我心中有些复杂，这么多年的相伴，我心中又何曾没有他。只是我到底身份卑微，只怕会成为他的拖累，到时两看相厌。

“小姐，夫人会你到她房中一趟。”绿云的到来，让我有机会得以离开思考。但莫名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向房内唤了声，“娘亲。”

“进来。”

我推门走进。

娘亲正倚在榻上喝茶。见我过来，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微微起身。

“明天我们便动身前往天香楼。”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怎么这么早？”

“早吗？你己年满18了，何该侍奉那些达官贵人，我这么辛辛苦苦地培养你就是为了这一天。”

“可是……”我望向了娘亲，“娘，我不想做妓女了。”

娘亲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娘，我喜欢阿瑟。他说过几年便可带我们离开京城了。”

娘亲将手边的茶盏猛地砸向了地面。

“又是那个小子，我就知道他不能留！”

娘亲的一双厉眼忽的扫向了我发间多出的那只木簪。

“好啊你，长本事了是吧！就为了这么根破簪子，就把你的心给勾走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给你什么样的生活？你到底有没有看清你的身份！”

“娘亲，他说他己经攒了不少钱了，能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顿了顿，底气稍显不足，“而且他说他不在意我妓女的身份……”

娘亲不由冷笑出声。

“好一个不在意你的身份，他也真说的出口！”

见我仍是执迷不悟，娘亲开口劝道：“不是我说你。囡囡，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我们的贱籍是圣上罚的，哪可能轻易改变，这事早己成了定局。你就敢保证他不变心？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忍得了自己的妻子是个妓女？”

“我……”

“够了，事情早己安排妥当，我们明日便动身。你若还要执迷不悟，莫怪我对那些知死活的小子下手了。”

我别无他法，只好遵从母亲的命令。

走出门来，凛冽的寒风裹挟了我的身体，似把我周身的血液也冻僵了。

泪水终是落了下来，这个冬天怎么这样的冷啊？连着我那稚嫩的情愫也统统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