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雁我

A市的夏天很热，翻腾的热浪正在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马路旁边的花草全被高温的天气折腾得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失了生机。

街上有洒水车驶过溅起一阵水雾，扑了路过的人满头满脸。

季思瑜呆坐在花坛边，看了眼手机，然后双手无力的垂下，落在腿上，她看着远方，轻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刚刚医院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季小姐，我们己经找到了合适的肾源，你看你这边要还是不要？”

季思瑜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同意了下来，可接踵而来的是那笔高额的手术费。

她妈妈三年前年检查出了尿毒症，这些年每月靠透析而活，若想延长生命，只能做换肾手术，她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合适的肾源，她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可三十万的手术费，现如今于她而言却是一笔天价，这些年，每个月的透析几乎己经花光了她的所有积蓄，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也不过五万块钱，于三十万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季思瑜低着头，一种无力感朝她卷袭而来，看着这车水马龙的街道，她突然觉得好迷茫，A市这么大，可她不知何处是归处。

季思瑜在花坛边坐了很久，才起身去到一家超市买了一些菜，骑着她的小电驴七转八拐回了家。

她住在老城区，一进巷子就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在巷子里窜来窜去。

“思瑜下班了啊？”和她打招呼的是季思瑜的邻居，一位西十几岁的大娘，姓赵，她们在这小区住了近五年，平时对她们母女多有照抚。

“是的，赵姨。”季思瑜甜甜一笑，将电动车停下放好，并且充上电，她住得远，离她上班的地方骑电动车得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她一开始本来是坐地铁上班，可路线不方便，她又经常医院，家里两头跑，所以后来为了方便，她买了一辆电动车，可她是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人，为了学会电动车，她受了不少的苦，摔得鼻青脸肿，腿上因此现在都还留有一块疤。

“你妈妈今天气色不错，还下楼来晒了会儿太阳，我刚给她扶上楼。”赵姨道，街坊邻里都知道季思瑜有一个重病在床的母亲。

“谢谢'赵姨。”季思瑜道过谢后才拎着东西上楼，她们住在三楼，老房子，楼道里有些黑，不点灯便不怎么瞧得清楚。

季思瑜回到家时，季母张怡正窝在那小小沙发上叠衣服，季思瑜见状，急忙换了鞋将菜放在桌上跑过去，从季母手里将衣服拿过放到一边，

“妈妈，我给你说了很多次了，家务不用你做，衣服放着我回来会自己洗的。”她昨晚加班太晚，回来洗了澡都近十二点，累得一动不想动，便犯了懒，想着今天下班回来再洗。

“你每天上班这么累，妈妈能帮你的也只有打扫打扫家务。”

“我不累的，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以后别做家务了。”季思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找得肾源的事情告诉了季母。

“等医院那边准备好了后，我们便过去。”

“喓喓，妈妈不想医了。”季母思酌很久，看着季思瑜道。

“为什么？”

“妈妈拖累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喓喓肯定能有一个更好的人生。”她原本光鲜亮丽的女儿，高高在上的姑娘，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因为她，学会了做菜，为了砍价一两块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因为她，她几年不曾买个几件新衣服，为了她的病，她操碎了心，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心疼无比。

“如果没有妈妈，也就没有喓喓了。”季思瑜握着季母的手，眼泪滑落，

“所以，为了我，你坚持一下好不好？你不要担心费用的问题，我会解决好的。”她只要她好好的陪着她，负账再多，她也不怕。

“好！”看着如此伤心的女儿，季母哪还能再说别的，若不是她怕喓喓没了她活不下去，她早不想在这世上了。

季思瑜甜甜一笑，在季母脸上亲了一下，抱着衣服回房间放好，这才返回厨房淘米着饭，边做还边说，

“妈妈，今天超市许多菜打折，我买了一条鲈鱼，我们做清蒸鲈鱼吃？”

“好！”看着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忙碌的身影，季母轻声答好。

“你和陈铮怎么样了？”季母突然问，陈铮是她好友的儿子，目前是季思瑜的男朋友，两人己在一起两年有余，只是最近，他好久很没家里了。

“他出差了。”季思瑜算了算日子，又答，

“应该快回来了。”

“喓喓，你和陈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季思瑜愣住，她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和陈铮虽然在一起两年多了，可从来都没有讨论过结婚的事。

“他没跟你提过吗？”

“妈妈，我还不想结婚。”季思瑜回头，笑了笑道。

“女孩子哪有不想结婚的道理，喓喓，你己经满二十八了，耽搁不起，你是不想结，还是陈铮根本就没跟你提过这个事情？”她不是傻子，从五年前家逢突变开始，多少人对他们冷嘲热讽，季思瑜与陈铮的婚事是她年轻时便己陈铮母亲定下的，只是后来家里造了变故，她便想着把亲退了，可是两年前陈家又提起了这件事，而陈铮也表示喜欢她家喓喓，追了半年，她觉得这孩子不错，便问了喓喓的意思，后来两人才在一起。

刚开始时，陈铮对喓喓很好，也经常来家里看她，只是这半年开始，她便很少见到他了。

“妈妈，你想什么呢？是我自己不想结，我，暂时没想过这件事。”这是实话，现在对她来说，季母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结不结婚，于她，关系不大，虽然陈铮没提过，她也真的没想过。

“等陈铮回来了，让他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好，到时我给他说。”季思瑜应道，很快的就将鱼处理好蒸上，继续处理着别的菜。

晚饭过后，她将季母明天的早饭与中饭备好，她洗完澡又将衣服洗好后才有空想接下来的事，她查看了卡里的余额，将所有银行卡掏空凑在一起也不过五万多一点，她大学学的是传媒专业，目前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每月除去五险有近一万的工资，按照公司制度，若有紧急需要，经过上级批准，最多可以预支半年的工资，这样算来，五万加六万，她目前能拿出来的只有十一万块钱，和三十万还是远远不够。

季思瑜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自己到底该任何凑够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