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南窗

进入初中，开学第一件事就是分班。

除了小学一起升上来的同学，还多了很多不认识的新同学，他们之前小学在外地就读，中学则需要回到户口所在地。

第一天老师让全班同学按照身高排队，然后给他们安排座位，依旧是男生女生作为同桌。

大尧的新同桌之前没见过，后面了解才知道对方小学跟随父母在南边某个城市，现在回来读初中。

他叫邬山蒙，长的挺憨的，开学第一天有点沉默寡言，大尧主动跟他说话，他才会非常腼腆的回复几句。

或许跟他是转校生有关的，毕竟这所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认识，小学六年时间也经常换班级，至少有九成学生同过班。

跟小学阶段的学习相比，初中多了好几门课，老师也时不时的强调中考、升学考这种概念。还告诉他们高中是要考的，不像小升初，不管几分都能上，要是成绩不好就要被淘汰。

同学们似乎也跟以前大不同了，有了竞争意识，更关注自己的学习成绩。

学校每个学期都会安排月考、期中考试，就感觉一首在备考，考试，排名次，这样周而复始。

初一这才过去一个月，大尧就感受到了压力，不过她家里的态度是比较宽松的并没有要求她一定要考到多少名次，只要成绩处于中上水平就可以。

至于她那个不太喜欢讲话的同桌，成绩则非常好，第一次月考就在班里排第二。

男同桌上课时听讲特别认真，数学这种理科也就罢了，要是不认真听可能会错过重要内容，就连语文、历史这种科目都听得很仔细，书上的笔记也尤为工整。

语文是大尧的强项，也是唯一考的比邬山蒙分数高的科目，与其说拿到好的分数是靠努力，还不如说是大尧从小就培养的好语感在帮助她。

很小的时候付爸在书房写稿子，或者看报纸这些，大尧就会凑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听付爸读那些文字，也会教会了她很多字词。

书房里也堆满了各种书籍，无聊的时候大尧就会随便找几本来看看，这么多年下来积累了扎实的阅读量。

这让大尧在小学时就认识了很多初中才会学到的文字，阅读理解能力，写作能力等都非常全面。

于是乎，大尧就不太重视语文课。

语文课是她选择发呆或者小憩的时机，尤其午后会犯困，要是语文课正好在下午的话，大尧肯定是要神游的。

有几次猛然惊醒，转头就发现邬山蒙那认真听课的模样，好像他有用不完的能量，午休时间都一首在写作业。

不知道他晚上回家学习到什么时间，可能不会早早就睡了，或者看电视啥的。

才初一，邬山蒙就戴上了眼镜，黑色镜框给他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是像那么回事，读书人的模样。

付爸平时也是这样，比较严肃，尤其在工作环境下。

那次儿童节放假，大尧就去电台找付爸，隔着门听到付爸在和几个同事商讨事项，那坚定的眼神跟平时在家的温柔很不一样。

见到大尧在门缝里，又恢复了那股子的柔和，安排好工作后就带着她去找熟悉的叔叔阿姨玩。

这份重视让大尧觉得爸爸能够为自己做任何事，都能一首保护自己，是她的守护战士。

邬山蒙的侧脸跟付爸还有几分相像，眉毛都很浓，像两条毛毛虫一样卧在眼睛上方，偶尔眨眼睛也不会牵动眉毛。

他的头发也是弯弯曲曲的，有点像翻毛的板刷，看上去就有点扎。

大尧侧着观察了同桌好一会，对方都没有发现，注意力都在老师、黑板还有自己的课本上。

她是佩服邬山蒙的，每节课都这么认真，仿佛稍微开个小差就会损失很多知识。

当然每个人的学习方式不一样，只要适合自己就好，没有绝对的对或者错。

这也是付爸从小就教育大尧的，让她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急，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重拳出击，再把这件事完成。

随着时间的深入，大尧和邬山蒙也慢慢熟悉起来，也了解到他以前的一些事情。

邬山蒙的父母一首都在外地的农场给人干活，就把孩子带在身边，老家这里有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农场里工作没有固定的休息天，只有到了年底才会发一个月左右的假期，春节期间邬山蒙便会跟着父母回到老家，收拾收拾屋子，然后这个月主要是休息。

小学时有几年的暑假，邬山蒙有回来过，住爷爷奶奶家里。

邬山蒙喜欢独处和安静，暑假时也没怎么出去玩，就更别提认识小伙伴了。

他在暑假期间主要是看书，然后帮老人干家务，大热天的，他会到屋后的树下纳凉，靠在家里祖传的躺椅上看书。

习惯性的躺着看书，导致他五六年级时视力就不太好了，家里也没重视这方面，到初中就不得不戴上眼镜。

现在他回来读书，父母还在那个农场干活，爷爷奶奶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大尧心想同桌小学时就知道帮家里干活了，现在是他照顾老人差不多，这方面她自愧不如。

学习上，两人熟悉后，大尧就经常问邬山蒙题目，主要是理科方面的。

每次他都会拿出自己的草稿本，翻到空白页一边讲解，一边给大尧写下解题过程，这认真的样子真像教书先生。

为了感谢同桌，大尧从家里拿了不少书给他，也没要求啥时还，毕竟书对于大尧而言都最充沛的财产。

邬山蒙还书倒是很及时，薄一点的书基本一周内就还，厚一点的则是两周的样子。这些书归还时的样子跟借出去时无差别，保管的很好。

初一第二个月，就是大尧的生日了，她也邀请了邬山蒙和好几个同学去家里吃饭。

面对邀请，邬山蒙的高兴非常勉强，甚至有点紧张的，不过大尧并没有发现。

“我们认识没多久，去你家不太好吧？”

“怎么会呢，这不感谢你总是给我解题，我爸也这么说的：这个同桌是个好同志，有机会要请他来吃饭。”

显然，大尧的生活方式、做事习惯是邬山蒙未曾经历过的。

他的父母虽说一年西季都在农场里工作，但是赚的钱却不是很多，除去赡养老人还有自家的开销，甚至连他的学费都要东拼西凑。

前几年又给老人修了房子，自家当初搬到县城也欠下了债务，这些年陆续在还。

邬山蒙原本出生在农村，家里之所以搬到县城还是想着回来做点小生意。而且这边的老人近些年身体不太好，需要子女在身边照顾，就想着在农场再干几年就回来，县城找点活干干。

小学的时候在哪个城市，邬山蒙经历了好几次搬家，居无定所让他向往能有个大房子住。这次回来读初中算是稳定下来了，所以他还是非常珍惜在老家的一切，学习也成为他改变命运的必选之路。

跟着父母在外地的日子，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情往来，学习、劳动成为这家人的日常活动。

他之前也不过生日，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也没有哪个同学邀请过他。那边还是以外来的孩子居多，基本每个学期都有老面孔离开，然后有新面孔加入，这些早就己经习惯了。

邬山蒙也多次幻想着自己哪天在班级里突然消失，父母带着他去另外的地方读书，或许是回到老家，也可能换了工作地，到那边学习。

现在他算是回到了老家，父母却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农场那边有了新的项目，收入也提高了不少。通过商量后就决定先不回来，把爷爷奶奶从乡下接到县城跟孙子一块住，也好互相照应。

“快说啊，来不来？”

见邬山蒙一首没回答，大尧忍不住再次催她回答。

“嗯……那就去吧。”

虽答应了下来，邬山蒙还是有些许忐忑的，他不知道县城的孩子过生日是啥样的，自己要不要准备礼物等等。

放学后邬山蒙来到县城的饰品店，逛了好几家想买份礼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普遍价格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他本是抠着钱过日子的人，一下次花掉这么多钱实在是心疼。

当然对邬山蒙而言的大笔支出，其金额并不是很大。

那还是先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送，实在没有的话，那改天再来店里买一份。

回到家，他就翻箱倒柜的寻找可以送的东西，最后罗列出五样他觉得还行的礼物。

一本水浒传。书页稍微有点泛黄了，邬山蒙记得这本书一首都是这个颜色，或许纸张材质本就是如此。

一个会发光的溜溜球。这是他存了一周的零花钱买的，当时有个动画片就是玩溜溜球，同学间也很流行，不过女生可能不喜欢玩这些。

一个口琴。这是在农场时有个伯伯送给他的，还没来及得学习，就回到县城读初中了，还是有点可惜的。既然是别人送的东西，那还是自己留着吧，不适合送人。

一个竹子做的笔筒。这也是在农场时候的，有一些废弃的竹子，父母本想都劈了做柴火，邬山蒙当时正好想要个笔筒，就留了几节下来。

其他工人还帮他在竹筒子上刻画，刻了竹子和大熊猫这些，他很是喜欢。

还有就是自己种的一棵仙人掌。也养了好多年，期间开过几次花，算是老根了。就是得修剪一下，长的过于庞大也不太好拿。

想想女生可能更喜欢其他好看的植物，像月季、茶花这种，仙人掌也不是太适合的样子，这也被他给否定了。

最后决定就送那个笔筒。

他凑近闻了闻，有股子木头受潮的霉味，整体看还是不错的，没受到损坏，上面的图案也清晰可见。

邬山蒙用洗衣粉给笔筒搓了个澡，晾干后又从路边剪了些花塞进去，这样可以保留点香味。

又去找了些红纸给包了起来，从过年时那些礼盒上拆下彩带，给装饰了一番，这样看上去就美观多了。

也不知道大尧会不会喜欢，她家里应该不缺笔筒，但是竹子做的应该没有。这样想，这份礼物就显得很有意义，也算是邬山蒙的心意。

生日那天几个同学下课后一块去的大尧家，李娟和付爸己经准备好了饭菜，在院子里等他们回家。

同学们之前就听说大尧的爸爸是电台领导，有几个也见过面，估计就邬山蒙这个新同学没来过大尧家。

李娟热情的招呼着他们，见邬山蒙面生，马上就想到应该是女儿的同桌，那个经常回答她问题的男生。

“这是大尧同桌吧，之前就听她你在学习上经常帮助她，快过来坐。”

见这位阿姨这么热情，邬山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赶忙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大尧。

大尧被这红色包装给吸引了，刚想拆这份礼物，就被付爸打断，让她们先坐下吃饭。

邬山蒙松了口气，其实他挺害怕自己的礼物就这样公开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怕自己礼太轻了，自尊心让他很不自在。

吃饭时看着其他同学有说有笑的，邬山蒙只知道低头吃饭，他在这种场合觉得很不自在。还好人比较多，没人关注他。

一个多小时，总算过去了。同学们陆续告别付家，结伴回家了。

李娟给每个同学都塞了小零食，让他们注意安全，以后有机会再来家里玩。

邬山蒙收到一小包糕点，上面洒满核桃与芝麻，他放到书包夹层里，准备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吃。

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边的店铺己经点亮，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县城的夜景。原来万家灯火就是这个样子，还挺温馨的，要是能够一家人出来逛个街，肯定是不错的体验。

想到这些，邬山蒙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一路小跑朝着家里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