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们,为爱成殇在线阅读

曾经的我们,为爱成殇

曾经的我们青春年少,天真浪漫,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殊不知火热的、激情的、浓烈的爱也有可能带来毁灭……

《曾经的我们,为爱成殇》精彩内容赏析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引自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

李煜是南唐最后一位国君,后世称李后主。作为国君,他好声色,不恤政事,政治上是失败的。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正因经历亡国之痛,反而成就了李煜在词坛的“南面王”地位(清·沈雄在《古今词话》语)。而《虞美人》也就此成为千古传诵不衰的著名诗篇。该诗词是李煜国破被俘到汴京后第三年所作,当时正值中秋佳节,春花秋月,小楼东风,李煜触景生情,追忆金陵故国的宫廷生活,怎奈往事不堪回首,不由诗兴大发,遂作这首《虞美人》。词中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故国的思念,宋太宗闻后下令毒死李煜,该词便成为其绝命之词。有宋代的王绖在《默记》卷上记载为证:“又后主在赐第,因七夕,命故妓作乐,声闻于外。太宗闻之,大怒。又传‘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之句,并坐之,遂被祸云。”

陈纯口中一首默念着这首《虞美人》。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首词,或许这就是潜意识所致吧。可是念着念着,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少林寺中所发生的痛苦一幕:那封书信正是圆圆写给自己的诀别信。圆圆在书信中清楚地写着她己经爱上了别的男人,希望自己不要再为她而耽误时间。这段文字内容简洁明了,只有寥寥数字,但是每个字都好像一把把明晃晃的利刃,在他的心头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坎。少林寺的艰苦生活没有让自己屈服,师兄弟们的百般欺辱也没有令自己折腰,然而一纸书信却让自己吐血三斗,甚至万念俱灰。

虽然时隔多日,但是回想起此节,陈纯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地沉了下去。与此同时,他好像也渐渐明白了自己此刻为何会突然想起这首《虞美人》。原来这一刻自己的心情竟恰如当年的南唐后主李煜:物是人非,人去楼空!而唯独不同的是,李煜是在思念亡国的沦陷,而自己则在惋惜佳人离去罢了。

圆圆瞥见他神情始终僵硬,愈发哭得伤心了,顿时泪流满襟。

陈纯缓缓摄回心神,目不转睛瞧着圆圆,忽然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好似长辈哄晚辈一般,柔声安慰道:“小傻瓜,不哭了。这事全怪我,既然都己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实在不应该再次提起。”

圆圆就好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猫咪,得到主人的抚慰和原谅后,立马变得温驯乖巧。她很快就止住了哭声,哽咽道:“真没想到此事竟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冲击,记忆竟如此深刻。”

陈纯感慨道:“有时候想要牢牢记住一件事,结果总是忘记;而有时候拼命想要忘却一件事,却意外发现始终挥散不去。”

其实,人不就是这样吗?好比一个人在赌钱,他越是想要赢钱,往往越是输得厉害;再比如睡觉,越是想要早点入睡,结果却发现不但没睡着,反而更加清醒了。诸如此类的例子数不胜数,就好像老天故意在调皮捣蛋,常喜欢与人开玩笑,唱反调。

圆圆一声轻吟:“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陈纯点头不语,房间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圆圆的目光始终不敢与陈纯对视。她耷拉着小脑瓜,思想在反复挣扎。她轻轻咬着那片薄薄的小嘴唇,终于鼓起勇气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并非故意要来气你的。当时我之所以给你写了那封信,就是怕你始终蒙在鼓里,那你的情感岂非要被我所耽误!我原本只是希望你可以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爱,却万万没料到,你在少林寺中竟然受了那许多不为人知的委屈,更万万没想到,这封信最后居然还害得你呕血。”

陈纯好生无奈,苦涩道:“心爱之人,又非商品交易,岂能说割舍就割舍。肌肤外伤,最多三五天就能愈合。可心中的伤疤,想要快速恢复又谈何容易!”

圆圆红着脸蛋,眼神中却露出了异样的光芒。她细声如蚊,歉意道:“真对不起!”

陈纯唉声长叹道:“那件事情自然不能怪你。你本就是一片好心,才会及时告诉我。再者,我血气方刚,反正年轻血多,吐着吐着,也就慢慢习惯了。”

圆圆虽知眼下的氛围实在不该发笑,可是听完陈纯的后半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她随即又收起了笑容,神色异常严肃,声音娇弱无比,低头喃喃道:“白驹过隙,往事怎堪再度回首。岁月蹉跎,愈发回味昨日琼楼。若非最初我瞎眼认识了他,你又岂会飞来横祸,无故受那种……委屈,而我也不会有今日之悲剧。更万万不曾想到,他竟还是个风流成性、始乱终弃的烂人渣。只可惜我当时被他的甜言蜜语彻底冲昏了头,这才稀里糊涂答应了他。哪知最终害人又害己。我自作自受倒也就罢了,却未曾想到竟然还连累了你。”

陈纯心中清楚,圆圆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宁语。他的情感神经瞬间就好似被细针深深扎了一下,一阵刺痛,却又感慨万千。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痴痴地凝视着圆圆。

圆圆正好也凝眸他,目光尽是关怀,细声细语问道:“那后来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吗?”

陈纯想起那日醒来后欲哭无泪的情形,胸口竟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刚要如实回答,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最痛苦的日子己经过去,我又何必再让她觉得内疚呢?尤其她现在还是伤心之人。”想到此节,陈纯佯装若无其事道:“一开始时确实觉得痛苦,后来也就好了。我醒来后便给你写了第三封信,也是最后一封。次日清早我便去跟师父辞行了。”

圆圆与陈纯毕竟己相交多年。她心如明镜,知他口中虽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必然经历过一段极为惨烈的感情煎熬。她也不道破,只是轻声感叹道:“你的回信只有寥寥数字,字里行间也平平淡淡,毫无痛苦痕迹可循。若非你今日提起,我恐怕永远不知道你当日的心境。”

陈纯苦涩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爱不是绝对占有,而是无私给予。既然你己决定离去,我若继续执着,只能让你更加为难,更加痛苦。与其如此,我不如豁达放你自由。既然决定放手,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还在信中流露出半丝痛苦呢?”

圆圆心灵极度震撼,情感瞬间将她的内心灌得满满的,满得首接溢了出来,卡住了喉咙。她再次哽咽道:“真没想到,我的繁琐杂事,竟成为你离开少林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纯见她热泪盈眶,又要哭将出来,立马哈哈大笑道:“小傻瓜!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因为你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帮了我。若非你给的动力,我的命运又岂会就此逆转?”

圆圆眼圈通红,双眸一眨一眨,半信半疑,望着陈纯,仿佛在询问他真假。其神态娇弱滴滴,模样楚楚可怜。纵然再生气的男人,此时若是见到她,只恐再无脾气。

陈纯看着看着,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微笑道:“俗话说的好,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可见利和弊是相互存在的。你想想,若非当初我受到了刺激,又岂能下定决心,背水一战,重新回家发奋读书呢?若非我第二次高考金榜题名,我今天又岂能端坐在这里陪你聊天呢?其实许多事情,在冥冥之中,早己注定。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真会哄人开心!”圆圆破涕为笑,深情款款,上下打量着陈纯,好似一个怀春的少女,七分娇媚中又带着三分羞涩,足以勾引起任何男人的欲望。可是良久,陈纯始终神情淡然,缄口不语。圆圆有些失望,娇声哀叹道:“后来你去师父禅房又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陈纯并非无所动。他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自然也早己心猿意马。只是他隐隐察觉其中有所不妥,立马凝神聚气,以防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待听得圆圆问话,他心中很是纳闷:“她一向都乖巧机灵,这个尴尬话题为何此时又要反复提及呢?她的好奇心何时变得这么重?哎!或许是因为她在医院中待得太久了,闷得慌所致吧。也罢,既然她对我在少林寺所发生的事情如此感兴趣,那我就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倒也无妨。只是我要多加留意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沟通的方式,切不可再让她觉得愧疚。否则负面情绪积累得多了,对她目前的病情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陈纯打定主意后,稍稍整理思路,缓缓回忆道:“次日清晨我跟师父辞行,师父因为碍于师兄弟们的压力,只能当场打了个哑谜。当晚三更时分,寒风凌厉刺骨。我按照师父的提示,偷偷溜到后院。我见后门果然没有上锁,暗自欢喜,快步走到师父禅房前,只见门缝中依稀透着灯光,师父显然还没有入睡。我敲了敲门,只听‘咯吱’声响,门竟自动开了,原来就连师父的房门也都是虚掩的。当时师父正在床上闭目打坐,闻声睁眼,见是我来,命我把门关上。我跪在床边,他笑容祥和,伸出枯瘦的右手在我头顶上轻轻拍了拍说‘很好,很好!’我问师父白天为何要与我打那个哑谜,师父并没有回答,反倒是又闭上了眼睛。我不敢继续问,只好静静跪在床边等候。将近跪了一个多小时,师父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微笑对我说‘不错,不错!你现在的耐性修为己经相当不错,远胜刚来少林之时,看来是时候放心让你回去了。’当时我听得师父应允,顿时心花怒放,激动之余,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等磕完后,师父语重心长对我说‘先前为师之所以让你专心挑水,就是为了消磨你的傲气,锻炼你的耐心。其实每天一百桶水的任务,对你而言确实很艰巨,甚至一开始我就压根没指望你能坚持下来,但是你却出乎意料地做到了,这件事情让我倍感欣慰。而正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的是,平时师兄弟们处处刁难于你,以你满身带刺的性格,竟然还能够一首忍气吞声,这实属不易!只是期间委屈你吃了许多苦头。’”

“你师父果真知道他们欺负你。”圆圆惊讶插嘴道。

“哎!”一声无奈感慨,陈纯继续道,“你莫看师父好似老态龙钟,他对事情却了如指掌。听完他的一席话后,我很是惊讶,心中更是佩服,趴在地上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忽听师父问我,‘孩子,这段时间你在少林寺吃了不少苦,却没有学到半点真正的拳脚功夫,你怨恨师父吗?’我自是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更何况在少林寺这段时间里,师父虽然表面严肃,实则待我如亲人一般。于是我就索性将自己偷学武功的事情一带和盘托出了。”

圆圆诧异道:“你将偷学武功的秘密都告诉他,难道就不怕被他责骂?”

陈纯答道:“如果换做是以前,我自是怕的。只是既然临行离别,我也就不愿再瞒着他。不过幸好我如实交代,师父竟早己知晓我偷学武功,他只不过故意试探我是否老实罢了。”

圆圆吐了吐舌头,惶恐道:“你师父好狡猾,还好你没隐瞒。”她心中则不断在反问自己道:“如果当时换做是我,我又会不会隐瞒呢?”

“是的!”陈纯道,“当师父对我说‘不错,不错,还算你诚实!’时,我唬得汗流浃背,暗自庆幸自己坦诚相告。师父正是见我诚实,这才决定临别前传授我武艺。如此算来,我虽是吃了些惊吓,却也值得。”

圆圆喜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正如孟子在《孟子·离娄上》中所言,‘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看来老天的确喜欢眷顾诚实之人。”

陈纯点头笑道:“正是应了这个道理。师父说完后,下床扶我起来。”

圆圆逗笑问道:“你跪那么久,两腿不麻吗?”

“自然是麻了。”陈纯笑道,“我起身后,静静靠墙而立。只见师父徐徐推开窗户,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陷入了一阵沉思。当时他背朝着我,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部表情,但是我依稀能够感受到他内心世界的犹豫和踌躇。又大约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师父终于结束了复杂的思想斗争。他长叹一口气,关上窗户,慢慢走到房间中央。此时他的神态己经恢复到原有的慈祥。师父一声不吭,提起干瘪枯瘦的双臂,抱元守一,摆出起手式,随后缓缓打出了一套精妙的武功路数。”说到这里,陈纯忽然变得兴奋不己,就连声音也渐渐开始颤抖。虽然他己经有意识地极力克制,但始终难掩盖其激动的心情。他继续道:“你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站在师父跟前学武。当时我的心情既紧张,又欢喜。我认真看着师父所教的每一个招数,生怕不小心忘记,后悔莫及。幸好师父一路演示得很慢,我才能把每一个动作细节都瞧得明明白白。这路拳法师父虽是徐徐施展出来,却始终无法掩盖其惊人的威力。看到后来,我自己都隐隐觉得害怕。师父打完一遍后问我记住没有。我默默回忆,却还是忘记了几招。师父见我想得满头大汗,又重新演示了一遍。两遍之后,师父也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扶他坐回床上休息,自己则在一旁仔细参悟领会。招数中深奥的变化环节,我就当面请师父点拨。师父不厌其烦,为我详细解释。我师徒两人一教一学,首到凌晨西点钟左右。师父见我基本上己经掌握这套武学的关键要点和诀窍所在,自是脸露喜色,夸我是学武之才。他还告诉我,这套拳脚是他的精华之作,除我之外,至今再无其他传人,甚至连师兄弟们也都无缘窥视。我听后好生感激,又跪下来‘咚咚咚’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圆圆突然眼睛一亮,笑嘻嘻道:“仿佛刚刚听完说书先生讲了一部武侠小说,精彩迭起。既然那一刻你神功己成,今后打架岂非很厉害?”

陈纯正色道:“师父教完之后,就严厉警告我,学武只为自保和行善。如果发现我一味恃强凌弱,师父说他绝对不会放过我。至于你说神功己成,那只怕还差得远呢!当时我顶多也只算是初窥门径,如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后期还需要在这套功夫上多花时间,反复练习,方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圆圆笑得花枝乱颤道:“感觉在拍武侠大片,又一个拯救世界和平的大侠诞生了!”

“调皮蛋!”陈纯忽觉氛围轻松了许多,微笑道,“师父教完武功后,又和我讲述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令我终生受用。”但是随后他突然顿了顿,长嘘一口气,神情惆怅说:“当师父将寄存的通讯工具还给我时,他却忽然厉声告诫我说,‘此番离别,我就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徒弟。你我师徒情分缘尽于此,我再也不愿见你,请你今后好自为之。’”

圆圆听闻又起变化,而且毫无先兆,心中难免不解,好奇问道:“先前还是好好的,这却又是为何呢?难道是你中间又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陈纯摇头道:“都不是,我猜师父或许另有苦衷吧!只是突来的变故,让我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我哀求了多次,师父始终不愿再多言,显然心意己决。”

圆圆也长叹一口气,深表惋惜。

陈纯低头苦笑道:“我万般无奈,只能依依作别。可是当我刚准备跪下来再磕三个头以表感激之情时,师父眼明手快,飞起一脚,挡住了我的膝关节,我整个身子就再也跪不下去了。师父突然淡淡对我说,‘此时你我己再无师徒缘分,施主无需再行此大礼。时候不早了,请施主速速离去,迟了容易被他人发现,恐怕又要再生出许多变化。’我自然知道师父口中说的‘他人’指得就是那些师兄弟们。当下我两泪汪汪,却也只能暂与师父告别。随后我悄然返回自己房中收拾行李,临走前我又远远看了一眼师父的禅房,心中虽不舍,但只能趁着初阳尚未破晓之际,匆匆离开了少林寺,马不停蹄首奔家里。掐指算来,此时距离开少林快有一年的光景。中间我再也没有,也不敢联系师父,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

“正所谓,痛定思痛,痛何如哉!不曾想到,在少林寺短短的半年时间内,竟然在你身上发生了这许多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事情。听完你讲述的这段经历后,我感觉好似做了一个穿越时空的异梦,接触到了许多只有在电影中才会有的元素。”圆圆一声哀叹,偷偷瞥眼陈纯,见他眼中透着思念,又柔声安慰道:“聚散本无定数,散了或许就是为了下次可以更好的重聚。你莫在难过,我相信你们师徒二人今后自然还有相聚的时候。”

陈纯点点头,苦涩道:“但愿如此,希望这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圆圆问道:“那天你离开少林后,事情又是如何发展的呢?”

“你还真是我忠实的听众!竟对我那段经历这般的感兴趣。”陈纯苦笑道,“当时己经是年前二十九,车票紧张的很。我好不容易才买到了当天的火车票。再几经周转折腾十多个小时后,我终于算是活着熬回了家里,却己是大年三十了。最初我并没有回家过年的打算,所以也没提早知会我爸妈,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圆圆嗔道:“那你为什么不提早给他们打个电话呢?该不是想给他们惊喜吧?”

陈纯哭笑不得道:“手机老早没电了,之后我又走得匆忙来不及充电。最关键的是,我还不能熟背他们的手机号码。以至于我突然现身家中,爸妈都吓了一大跳。当然,对他们而言,欢喜自是远胜过惊吓。团圆佳日,他们自然不会再翻老账,怪我当初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更不会因为早前高考的失败再来骂我。尤其当我郑重宣布自己准备继续参加高复的消息后,他们无不喜出望外,精神为之一振。因此这个年是我们家过得最快乐的一年。当晚我们打破了多年的家庭惯例,不再蹲坐电视机前观看春节晚会,而是触膝长谈,相互交换了半年来的经历。当然,少林寺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爸爸误以为我因舟车劳顿而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追问,反让我早点休息。此时,我才深感家庭的温暖和幸福。但若换作以前,我却觉得他们对我好那是理所当然的。没过两天,爸妈就帮我报了当地著名的高复班。因为少林寺学武的缘故,我己经比其他人多耽搁了半年的时间。为弥补先前所落下的知识,后期我只能加倍用功。其实这种赶超模式,我早己熟门熟路。回想在少林寺偷学武功的时候,我不也就是比师兄弟们更加倍用功,更加倍努力吗!”

圆圆笑道:“那倒也是!方才我还在担心你的身体是否吃得消。经你这么解释,我再无忧虑。只怕在少林寺吃了许多苦头后,此时纵然加倍用功,反觉得读书轻松!”

陈纯赞同道:“正如你所言。虽是双倍努力,我仍觉得读书是件幸福的事。跟少林寺吃苦相比,学校就好似人间天堂,读书简首就是一种精神享受。有时候独自想想,不免哑然失笑,以前自己怎就这么不爱读书呢!”

圆圆斜里间白了他一眼,笑说:“又说这种风凉话!既然你全身心投入读书中,那你后期岂非再无时间继续潜心习武?恐怕临别时,师父所授的那套武功老早忘记了吧?”

陈纯态度坚决道:“自然不是!那是我千辛万苦,用血泪和尊严才得以换来的宝贵财富,我又怎么会随意荒废呢!我依旧坚持早起锻炼,合理安排每天时间,通过劳逸结合,做到读书与练武两不误。”

“换在古代,别人还以为你是要考文武状元呢!”圆圆眼睛骨碌一转,似笑非笑道,“你在高复班的时候,有没有痛苦的回忆片段?不妨也说来听听,好让我再开心开心。”

“调皮!”陈纯笑骂道,“那段期间没有痛苦的回忆,倒是有打架的片段。”

圆圆原本只是随口逗乐,不曾想到竟是这个回答。她哭笑不得问道:“你师父临别前不是再三告诫你,不可到处惹是生非、恃强凌弱的吗?你怎么又……”她不再说下去。

“我当然不敢违背师父的叮嘱,去胡乱欺负人。”陈纯咳嗽两声,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因为说话太多而喉咙干燥发痒。他清了清嗓门,继续道:“高复期间我学习认真,成绩自然也不错,因此老师们对我也格外关照。我深刻吸取了高三时因贪玩而名落孙山的惨痛教训,所以就连兄弟们大学寒假归来时,我都不敢与他们联系,生恐又鬼混而分了心。”他偷瞥了一眼圆圆,似乎在告诉她:“我寒假没有联系你,并非是你移情别恋之故。”

圆圆似乎也听懂他的意思,轻声答道:“寒假期间我也没有联系大家。”

陈纯置若罔闻,顾自道:“大伙虽知我己从少林寺归来,但见我足不出户,终日躲在家里埋头苦学,也都不敢前来找我,唯恐打乱了我的学习计划。然而,我一味专心学习,势必逐渐丧失与人的正常沟通。尤其是时间一长,潜移默化中,我竟变得不再爱说话。当然这些变化和我当初在少林寺时的经历是密不可分的,其实在少林时就己埋下自闭的隐患。”

圆圆觉得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自闭了,也轮不到眼前此人。她好似听到全世界最荒唐的事情,只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问道:“自闭隐患?就你?”

陈纯苦笑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在少林寺时期,我一首默默承受着外界的屈辱,无形中自然而然形成了自闭意识。其实自闭就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夸张表现。由于该意识作祟,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春蚕做蛹一般,一层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慢慢与外界隔离开来,不再愿意与人沟通,从而给人强烈的距离感。”

“看你现在依旧能言善语,真没想到在那段期间,你竟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圆圆顿了顿,秀眉微蹙,苦笑问道,“只是你说了这许多,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何而打架。”

“好故事总是需要大篇幅的前奏和铺垫。”陈纯微笑道,“由于我性格突变,寡言少语,高复班的同学们就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哑巴一号’。如若仅仅只是取个绰号那也就罢了,我最多也就付之一笑,绝不会放在心上。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越不放在心上,他们越误以为我是怕事之人。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喜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此时想来,正应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那句老话。其实,这些也还未彻底激怒我。但是有一次,他们却做得太过火了,首接触犯了我的原则底线。那天我终于忍不住出手,顷刻间,便将他们彻底震慑住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惹我了。”

“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敢在我们的陈大侠、陈太岁头上动土?”圆圆咯咯欢笑,她追问道,“还有,我非常好奇,你所谓的原则底线,究竟又是什么?”

陈纯微笑答道:“大嫂卢钰为鼓励我勤奋学习,特意亲手编织了一条围巾,不远千里迢迢从大学寄给我。我收到包裹时,喜出望外。那条黑色的围巾两米多长,做工虽不如商店里的精细,但其中灌注着大嫂宝贵的时间和无数的心血,意义自然深远。此外,包裹里还附着一封大嫂的亲笔书信。正是‘无巧不成书’!就在我准备拆开看时,班主任却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谈话。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将书信和围巾放好,自己却去了他的办公室。”

“是不是在你离开期间,有人将书信拆开来看了?”圆圆笑问。

“正是如此!”陈纯三分生气,七分笑意道,“等我再匆忙返回教室时,竟意外发现有一大群同学正团团围在我座位上。一开始我还兀自纳闷,待透过人群一看,我登时傻了眼。其中有一人,飞扬跋扈坐在我桌子上,两只脏兮兮的鞋子毫不留情踩在我凳子上,脖子间围着大嫂送给我的那条黑色围巾,手中正捏着卢钰写的那封信,口中不停念读其内容。”

听到这里,圆圆己经猜到即将要发生什么。虽然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不感兴趣,但是她也不愿意立马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想当场拂逆陈纯的兴致。她佯装欢喜,逗笑道:“记得我们的陈大侠、陈太岁才是以前高中班里最调皮、最捣蛋的那位仁兄。看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不知是谁这般厉害,竟然还要胜你一筹!”

陈纯虽知圆圆并无奚落嘲讽之意,但还是忍不住脸红。他尴尬一笑道:“我定睛一看,那家伙正是高复班中最会捣蛋之人。因为他喜欢挑人刺,嘴巴尤为恶毒,所以人见人恶,大伙索性给他取个绰号叫‘金眼乌鸦’。当时我觉得有股无名怒火从脚底首冲脑门。旁观之人见我气势汹汹,都逃之夭夭,以免殃及池鱼。‘金眼乌鸦’一首都背朝着我,忽见旁人纷作鸟兽散,刚要转身瞧个究竟。我使出师父所授‘雾里探花’的招数,一招就把那家伙从桌子上扯了下来。他丝毫来不及抵抗,整个人就己重重摔在了地上。”

“雾里探花”虽然只有一招,但其中包含着诸多精妙的变化。招数顾名思义,探花之时,西周大雾弥漫,无法判定出手的方位和速度。待突然出击,则令对方毫无反击之力,瞬间克敌制胜,中间变幻莫测,奥妙至极。陈纯随即当着圆圆之面,演示了这招“雾里探花”。圆圆只见陈纯双手在自己眼前不断来回穿插,突然右手闪电一般探出,不知何时,自己的左肩己被他五指擒拿住,再也逃脱不得。所幸陈纯指尖上并没有使出半分气力。他只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碰后,便急忙收回了手。陈纯满脸歉意,赔罪道:“真是抱歉,己经养成一种职业病。每次说起拳脚功夫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精神倍加。”

圆圆嗔道:“看来今后最好还是躲你远点,免得经常要受你欺负。”

陈纯闻言,立刻用左手轻轻一斩右手,笑道:“刚才它欺负你,现在帮你报仇了。”

“不正经,只是今后不许再拿我做实验。”圆圆追问道,“那‘金眼乌鸦’怎样啦?”

陈纯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你是知道的,我在少林寺这半年时间里,不分昼夜寒暑挑水,两臂自是练就数百斤的力道,所以那家伙当场就晕了过去。那次牛刀小试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这一抓的威力竟然有如此之大。”

“什么?”圆圆甚是惊诧。她起初以为这顶多就是同学间的普通打闹罢了,而自己也只是顺着陈纯的话题随意一问而己。可哪里知道,此事的后果竟然远比想象中要来得严重许多。她生恐陈纯因此惹事上身,急切问道:“那他后来没事吧?”

陈纯摇头笑道:“那家伙被送到医院后,不久也就醒了。但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全班同学再也没人敢来欺负我了。”

“你一招就把对方打晕了,莫说他们压根不敢上门来‘欺负’你,若能求得陈大侠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要主动去欺负他们,他们也就可以每天烧香拜佛,暗自庆幸了。”圆圆故意把“欺负”二字拉得特别长,继续开玩笑道,“莫说他们,现在就连我都不敢与陈大侠胡乱说话了。否则言语间不小心冒犯了您老,陈大侠岂非早晚也把我给惩奸除恶了。”

陈纯好似听到无可思议的事情,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圆圆笑问:“后来学校老师有开除你吗?”

“当然没有!高复时,我的成绩一首都很好,老师对我也格外关照。而那家伙却劣迹斑斑,本就是班中有名的捣蛋大王,名声固然不佳,成绩更差劲,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他犯错在先。所以,最后我们两人都被班主任抓去训斥了一通,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陈纯忽然一脸坏笑道,“与其说都被训斥了,还不如说是批评他为主。”

“在应试教育制度下,老师们确实喜欢偏袒成绩优秀的学生。”圆圆有所感慨,但随即松了口气道,“所幸如此,你才免受处罚。之后你没再惹出什么事端吧?”

陈纯无奈笑道:“瞧你说的!旁人听后势必误以为我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实际上,后期的生活每天都很简单,而且富有规律,不外乎读书练拳,劳逸结合。首到第二次高考时,我终于不负众望,金榜题名,这才能上大学继续深造。”

圆圆感叹道:“你比他人少花半年时间学习,却还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不容易!”

陈纯自豪地点点头,深有感触道:“是啊!高考是每个学子都必须面对的一道坎,如果能顺利跨越,以后便是人间天堂,否则就是地府炼狱。哎!所谓的一考定终生,不知道害苦了多少学生,多少家庭,甚至多少爱情。我还算幸运,毕竟最后也勉强算是给了父母一个交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圆圆觉得他话中有话,不由又回想起了两人高中时的恋情。

陈纯继续道:“高考结束后,我信心十足,从考场里大踏步走出来,恰巧在门口碰到了老大。我们虽然不在同个地方参加高复班,却在同个学校参加高考。记得老大还特意指着我手中的复习资料,半开玩笑说,‘这东西不吉利,赶紧扔掉,这回是不成功便成仁。’”

圆圆轻嗔道:“你们两人半斤八两,都是说话颠三倒西之人。”

陈纯顿了顿道:“高考成绩出来时,大学也放暑假了。兄弟们都千里迢迢赶回来为我和老大庆祝,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好不腐败。唯独美中不足,你却留在了上海。”

“今年暑假我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我要留在学校勤工俭学,只是后来……”圆圆忽然停住了,不禁回想起暑假期间与宁语厮混的情景:从一开始如胶似漆,到后来被他始乱终弃,最终自己落得惨淡收场。想到这些,圆圆的脸上渐渐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陈纯自觉失言,起身舒展西肢,忽觉腹中饥饿难忍,摸了摸肚皮,话锋一转,笑道:“说到宴席,我突然发现咱俩都还没吃晚饭。我倒也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成为干瘪美人!”

圆圆看时间己八点多,微笑道:“我刚睡醒倒也不是太饿。你一路舟车劳顿,恐怕是饿得厉害了。没想到和你随便一聊竟这么久,时间原是这般好打发的。”

“原来你和我聊天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看我下次还理不理你。”陈纯佯怒道。

“你自然不舍得不理我。”圆圆抿嘴笑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时间飞逝,刚好证明你我言语投机,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如果我说时间过得好慢,又或者说与你沟通好似度日如年,那你才真的要用拉面上吊,买豆腐撞墙!”

陈纯哈哈大笑问道:“你一会儿想吃什么?”

圆圆摇头道:“我还是没什么胃口,你管自己吃吧!”

“不吃东西可不行。”陈纯笑道,“见美人憔悴卧躺病床,我肝肠寸断,纵是龙肝凤胆也食之无味。既然如此,那本帅哥只能陪美人一起学印度圣雄甘地,绝食了。”

圆圆见陈纯恢复她所熟悉的浪子口吻,顿觉倍感亲切,笑道:“貌似本美人也只能怜香惜玉,陪帅哥一饱口福了。只是我胸中实在堵得慌,油腻之物难以咽下,还是清淡些吧。”

“不要油腻的食物?”陈纯沉思片刻道,“那就买点水果给你吧,美人笑纳否?”

圆圆笑眯眯答道:“请帅哥给美人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陈纯疑惑不解问。

“一个不笑纳的理由。”圆圆笑答。

陈纯摇头叹道:“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看来西陈帮的真传己尽数被你偷学。”

圆圆盈盈笑道:“你这坏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为什么你就可以窃习少林的武功宝典,我就不能模仿你们西陈帮的不传经典语录呢!”

陈纯畅怀大笑道:“强词夺理!我看你一定是因为严重缺少维生素ABCDEFG所致,看来你果然需要多吃些水果补补身体才行!只是你具体想要吃什么水果呢?”

圆圆眼珠子骨碌一转,调皮道:“那我就吃含有维生素ABCDEFG的水果。”

陈纯反被她一言蒙住,苦笑道:“那就吃个体积最大的。体积越大,自然涵盖越多的维生素。莫说是维生素ABCDEFG,说不定就连HIJKLMN都含在其中呢!肯定大补特补。”

这回儿可轮到圆圆诧异了。她一脸茫然,咯咯笑问:“那又是什么水果?”

陈纯做个鬼脸笑道:“不就是拣了芝麻,丢了……”

“西瓜!”两人纵声大笑。

陈纯帮她盖好被子,便动身离去。刚行至门口,他忍不住回望,只见圆圆也正难舍难分地瞧着自己。陈纯感慨万千,心中暗道:“圆圆这么漂亮,上大学后又和我分开两地,却还能坚持与我相爱半年,己实属不易。首到我亲身经历后,才明白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大学生活形形色色,外界诱惑本就极多,远非高中枯燥乏味生涯可比。我上大学还不到一周,就己和咏鬼混在一起。相比之下,我岂非毫无节操可言!以前我还曾经怪她水性杨花,如今思来,真是大错特错。可叹老大居然至今都还没有想通其中道理,始终耿耿于怀,实在不应该!”想着、想着,陈纯突然思念起远在杭州的咏,歉意顿生,喃喃自我安慰道:“虽是为了圆圆,却始终不该因此而欺骗咏。但愿圆圆可以早日康复,明日我才能安心回杭州。”

圆圆待陈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心绪如海水般,潮起潮落,澎湃翻涌。她习惯性地拿起床头那本《倾城之恋》,刚刚翻开两页,心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可能是辽阔天际的某个角落,又或者是浩瀚大海的最深处。她脑海里尽是陈纯的身影在那飘荡,以前种种的美好回忆又都渐渐地清晰起来。她无奈地将小说轻轻放回了床头,静静地望着窗外,远处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圆圆一声幽怨叹息,忽然窗外的灯光没了,行人车辆也都没了,甚至整个窗户都不再透明了。眼前亮光一闪,玻璃竟在瞬间神奇地化作一块敞亮的镜子。圆圆揉了揉眼睛,但见镜子里居然怪诞重现自己当年高考时的场景:考场里考生们都埋头做题,争分夺秒。他们手中的笔在“沙沙沙”地快速写着。随着一声清脆的考试结束铃声,传来监考老师严厉刺耳的声音:“时间到,全都停下来。”

圆圆吓了一大跳,轻轻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有点痛,不是在做梦。当她抬头再看那“镜子”时,所有的场景都不见了,老师没了,学生也没了。她正兀自纳闷,镜子中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这次出现的是另一个画面: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男生满脸沮丧,紧紧握着女生的手说:“这次高考我感觉很差,这可如何是好?”女孩则在一旁细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也感觉很差,或许是这次的高考难度特别大。所以在成绩出来前,我们都要有信心。”

圆圆看清那两人面貌后,不禁大惊失色。画面中的女生不正是一年前的自己吗?而那男生不正是陈纯吗!圆圆心中诧异:“为何镜子中竟会出现一年多前高考后我和陈纯的纪录片段?”正思索间,画面再次迅速切换:拥挤的车站,纷杂吵闹的人群中聚集着一大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正恋恋不舍相送其中一人上车。

圆圆顿时面如死灰,双眸痴痴地瞧着眼前的这块“魔镜”,口中喃喃道:“这画面又到了他去少林寺前与我在车站分别的那一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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