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针与顺时针

没有声音。

视频卡了，画面停留在一个白色的背影，白色的婚纱在撒满花瓣的地毯上蔓延开，画面卡顿的一瞬间白色的背影模糊成一片简洁的线条。拼凑出一个轮廓。

画面中的人提着长长的婚纱在走向一个方向。

时针缓缓落在一个数字上。

钢琴声刚刚敲出一个音符，视频里的音乐戛然而止，画面定格。看着手机屏幕上白色的一片，她皱了皱眉。

她退出首播间重新进一次，结果屏幕上显示人数过多，又生生地给她退了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电话打通了：“喂，今天旷世婚礼首播怎么卡没了？”

电话那头是快速的敲键盘声音，和规律的打印机的声音，沈曦羽过了一会儿才说话：“卡了吗，我在加班，过会儿再说吧。”

电话挂断了，她身体往后一仰，靠着沙发，盯着天花板发呆。本市最大的企业集团旷世小女儿的婚礼，准备了一年时间，最后采取最张扬的方式，以首播的形式呈现给大家，这又是一个极为适合做成话题的新闻，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采访视频和路人拍的照片。

她无聊地翻了翻微博。

她画了一半的设计草图丢在客厅的茶几上，前一个月准备了好久的设计又被甲方否决，工作室成堆的工作她都丢在一边就为了这个方案，这一下全否决，她有点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她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视线逐渐落在了一边白色的墙上挂着的样式老旧的钟，棕色的外壳，规规整整的线条刻在外面一圈轮廓上，秒针规律地走动着。

这是一款己经快十年的设计了，老旧的不行，电池也换了好几枚，时间也不大准。放在现在她一个时钟的设计师眼里，这绝对是己经被时代淘汰的并且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次品。

但是她珍藏它。

她走过去轻轻地取下它，拿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它的玻璃表面。

玻璃上有几道划痕，透明不易看见。手指就着纸巾停在那几道划痕上，手指表面的刺痛感一点一点加深，冰冷的外壳触感也逐渐消散，转而是一个人的指尖，残留着几抹血色，几滴血顺着手指上那道伤口蔓延而去。

记忆里是他靠着墙无力地坐着，他伸出滴着血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冰凉中混杂着温热的触感，隔着雨丝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点点的暖意蔓延开，她将手覆上他的手，眼泪己经和雨水混杂不清了。

他的嘴一张一合，吐露出几个字：“向菀，不哭。”

耳畔是一连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的声音逐渐沙哑。

她手指一顿，猛地从回忆里惊醒。

把钟在墙上挂好，她又坐回沙发，尝试进首播间，这次进成功了，己经跳转到穿着婚纱的女生举着话筒看着她的新郎含情脉脉地念着婚礼誓词。钢琴声缓缓响起，一个一个音符刻在心上，众人举着手机拍照留念。

她屏住呼吸，努力睁着眼睛不让挂在眼睛里的那点湿润流淌下来，墙上的秒钟继续有规律地走着，一步一步刻画出了一个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