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禾桑和愁予先生

五

开学的日子也是到了，舍友们纷纷赶了回来，我再见林飞不免的有些尴尬，但她好像没有意识到，之前假期里她在手机上也会偶尔向我分享生活。

小苓是我们班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一米七多的个头，及腰的长发经常带着香气，总是喜欢穿着一条白裙子，脖子上每天都会戴着一条黑色素链，上边挂着一个复古的仿骨吊坠。听说葛若桦现在那个姓杨的男朋友上学期对小苓展开过猛烈地追求，即使她并没有回应，葛若桦还是把小苓当成了眼中钉，向我们不停地嚼舌根，她的个子也不低，这好像成为了她骄傲的资本，不管什么事都要和小苓比一比，小苓涂了裸粉色的口红她也要买一只，小苓喜欢穿裙子她也会转眼效仿。这姑娘也真是奇怪，她蠢得会向所有人讲她讨厌的人的坏话，她也向来如此，所以不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传到了小苓的耳朵里。

李天意和他的学姐关系依旧的好，身边有对踏实谈恋爱的情侣是件很幸福的事，让人一下子好像又相信了爱情。

至于王朝，我们再次开始了一段恋爱，这一次，他对我比之前那样还无微不至，以至于我再一次被他蒙在鼓里，忘却了他本质上狭隘的骨子。

这天，新月到宿舍找我，告诉我她哥哥要来学校看他，要我和她一起去。

新月的哥哥，徐朝阳，哦对，新月也姓徐。我对这个男生的印象只是在眼睛上经常挂着眼镜框，他的身材很匀称，穿着得体，让人感到安心和舒适。

“你可不知道，最近我爸妈听说这国家出生率下降了了，就赶紧借着这个苗头催我哥结婚，仔细去看你回发现，对这件事着急的主要是两种人，一种是着急儿女们结婚生子的家长，其实他们在乎的也不是出生率，主要还是变相催婚嘛，我妈甚至跟我委婉的说过，其实她觉得早点结婚挺好的，我说为什么，是为了让自己离婚的时候还年轻么。”新月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一种自以为很幽默的笑意。

我接茬：“还有一种人就是那种周边也没有单身丁克的儿女，他们关注这点事完全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身为国之大者，有义务为我们的社会发声，说什么年轻人我们应该反思，反思为什么我们的出生率低，还有甚者说什么降低x同意年龄啊，什么降低女性教育率啊类似这种混账话，我想着这谁说出生率低了啊 这网上，不是畜牲率挺高的吗。”

“所以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啊！”

“不，哥们儿要去陪男朋友。”

“畜牲率真的越来越高了。”

很久之前，我便开始狂妄的尝试批判，开始痛恨校园暴力，开始憎恶以偏概全，开始对性别定性的话嗤之以鼻，对腐朽的庸人封建思想隐隐作呕……我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偏执，毕竟民风淳朴的哥谭市是不需要英雄的。

我与王朝在电影院门口呆坐着等待验票，百无聊赖地各自刷着手里的手机，我恍惚间刷到一则女孩受欺辱男友暴揍狂徒的新闻。

“真是畜牲！”

王朝猛地吓了一跳，我把手机向他面前递，示意他看。

“对对，真是畜牲！”他的态度铿锵有力，但是我看的出他只是带着敷衍的附和。

“那你说，如果你女朋友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我甚至没有把“你女朋友”换成“我”。

可他的态度算是让我瞠目结舌。

“我么…那当然是先去安慰她，保证她的情绪稳定，然后，在保证她的安全下，可能…”

“可能什么？”

“那就分手呗。”

“啊？！”

“怎么了，所有男人都会这么想的。”

我呆坐在那，看着他。

即使我无数次经历在网络与各式各样的人群博弈，但是我还是无法想象身边竟真有这样的人，那个人竟然是王朝，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我的男朋友，我两次选择的男朋友竟然是骨子里是这样的肮脏，短短几句话便能从性别歧视、傲慢偏见、少廉寡耻等多个方面将自己的坏和蠢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算是小时候小卖部卖的糖都要有层膜吧。”  

“是啊，就算是小时候小卖部卖的辣条都要有十厘米吧。” 说罢，我白了他一眼，留下了一句“畜牲”，便扬长而去。

“果然啊，这畜牲率真的越来越高。”新月瘫坐在床上，包着一大袋薯片啃，“这男人果然没几个正常东西，不对…我哥除外，我跟你说，今天我哥…”

新月说话从来掌握不到重点，一句话可以概括的剧情她往往要从盘古开天地讲到两次工业革命，总结一句就是，朝阳今天来找新月，两人在学校的路边遇到了小苓，小苓本就美得不行，朝阳第一面就为她着迷是再正常不过了，不仅是朝阳，还有很多男人，她的大方、端庄、温柔、姻静，无不令男人对她崇拜，她总是喜欢默默站在一边，像一座象牙雕刻的女神像，是一头温柔驯化的小鹿。

但她并没有对那些男人的示意表达过一丝正向的反馈。

小苓的男友，一年前过世了，她的身世不好，和那个男孩不尽相同，两个人互相成为了彼此暗淡生活中唯一的救赎。

传说中，人死后，骨头用蓬草穿过，就会夜里说话，会告知吉凶，巨大的是上品，用香水洗过，用蓬草穿过就会呻吟，或者用土填满，种上红豆，夜里就会言语。而小苓每天带的吊坠，正是用她男朋友的手骨打磨的——那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不会觉得那很奇怪，不会感到晦气或嗤之以鼻，更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因为，我家里的床头柜里也摆着一颗头骨，我前男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