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疚杀

这是李桢与朱七的初识。一个13岁,一个15岁。为了加紧登基的步伐,朱批一次次举起屠刀,烽火连天,血雨腥风,流云书院终于再也安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这一次,季云成一个疏忽,让李桢直直落在朱七的马前。原来,世间所有的相遇,真的都是久别重逢。他和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傅一起久了,惊慌失措的内心太需要一份安定,他爱他在危难面前的杀伐决断,镇定自若,爱他枪尖马背上的勃勃英姿,爱他面沉如水中突然对他微微展颜一笑。他在血淋淋的征战中久了,连呼吸都沾染了血腥味,因此他爱他草木般的清新秀气,光明磊落如玉石一样洁净无邪的内心,爱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纯美,正是他追逐的梦想。七天,重逢之后的七天,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他和他,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征歌催促,朱七要出发了

《疚杀》精彩内容赏析

李桢在林府,并且,他的人生将遇到重大改变,唯一不变的,是他对朱七的思念。僖宗禅让朱批的消息早己传遍了洛阳城,改朝换代,江山易主,对李桢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季云成的心里,就像塞了块铅似的沉重。风雨欲来风满楼,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可是,再次出逃么?离开朱家时,季云成想过同样的问题,如果朱家不是今日称王天下的朱家,季云成也许就把李桢留在那儿了。长久流离的生活,养成了他小心翼翼的性格,任何风吹草动,到他心里己是惊涛骇浪,他知道,他和李桢又一次站到了十字路口。

这一天,季云成上街去买纸墨笔砚,事实上,去打探消息。就在那间铺子里,他听到了可怕的消息,朱批为了斩草除根,杀尽李氏皇家的子孙,己经派出密探到了洛阳。这样的风声己经不新鲜了,全国各地都是如此,洛阳,以朱批想来,李姓子孙不敢在此久留,他们必然像惊弓之鸟样去向远方,他的名单上,所剩下的杂草己经不多了,登基之后之所以再一次举起了屠刀,是怕河东的李克存抢在自己的前面,挟天子而令诸候,这种力量对于天下归心来说,真是太强大了。虽然他朱批己经正位天下,但他知道,一切的平静和拥护都是表面的。只有当李氏子孙真正绝望,天下才真正太平,五年,十年,或者三十年,五十年之后。

季云成慢慢走回林家,面沉如水的他,内心却如滚油一般。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他想到了一条策略,那就是让李桢入赘林家。林珠玑几乎每天来书房,明眼人如季云成早就洞悉了林小姐的用意,不知道林老爷意下如何。季云成打算和他谈一谈,目下的形势,李桢有个落脚之处太重要了。

当晚,在西侧花厅,季云成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林老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言语。古话说,嫁女必高于我家,娶媳当不如我家。季云成知道,林老爷顾忌的是什么。

季云成放下茶杯,开口道:“林兄,我知道我们父子除了读书一无长物,如今这世道,也不是读书人的,但天下总有一天会安定,科考也总有一天会恢复,桢儿的人品学问,考个功名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我,有一日少爷们长大了,我可以回老家去,必不至于成为林家的负累。难得的是一对小儿女的情分,你说呢?”

话说到这里,林老爷不得不回应了,他本来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胸中又有城府,李桢的人品学识,他当然心中有数,林珠玑的青眼有加,他也看在眼里。林老爷站起来,说:“好!不过,我有个条件,明媒正娶,另外,就是我的少爷们长大了,你也不能回老家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季云成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心中放下一块大石。他进言道:“林兄,不如这样,就对外说李桢与珠玑,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因为连年战乱,双方无法联络,如今我家遭不幸,才带着李桢投奔而来,亲事,就速速办妥更好。至于媒人,在你家族亲中央一个便是,聘礼,我还是准备了的。”

林老爷闻言哈哈大笑,说:“原来你老早就盘算好了呀,好在我早早应了你,我还是明智的,不然,早晚得听你的。行,就这么办!”

与林老爷的沟通如此顺利,让季云成忽视了事情本身的难度,当他转让身去书房找到李桢时,李桢坚决地说了不字!

不过季云成早就料到了,他为李桢分析了的利弊,告诉他天下初定,国家肯定要大批量地选拔人才,李桢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上功名。真实的情形,季云成不敢说,难道告诉他,过两日脑袋是不是在肩膀上都难说呢,他怕他急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少年嘛。

“师傅,我才14岁,何必这么早成亲呢?我还一无所有,拿什么养活妻儿老小,担起一个家?”李桢急得站起来。

“桢儿,林家这情况,不需要你养家,你的生活也不会发生变化,你只是读书写字便好,林老爷也如此答应你了。而且,林小姐对你的情谊,我不信你看不见。”季云成尽量温和平静。

李桢一脸沮丧地摇着头,欲哭无泪。他抬头,看着季云成,两只深潭似的眼睛里,雾蒙蒙一片,季云成吃不消这目光,只好垂下头去。

季云成叹了一口气,说:“桢儿,婚姻大事父母作主,我也可以不和你商量。但我尊重你,你跟着师傅走过那么多地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停下脚步吗?据说从前,有一种鸟儿,一辈子都在飞翔,只有一次停下来,就是它们死亡的时候。难道你也要做那种鸟吗?我们现在可以停下来,不会死。”

李桢摇摇头。

季云成欲言又止。

“师傅,为什么我们要一辈子飞翔?是不是有世仇追杀我们?是不是?”李桢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我还是不想和林小姐成婚。”

“为什么?林家是一个好的所在,林小姐又喜欢你,两位少爷又敬你如亲兄长一般,师傅看来,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你长大了,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读书,考功名,其他的,都不重要,桢儿,这事就这么定了。”季云成的语气里有了绝决,他知道,到最后,李桢会听他的,有时,他只是不忍心,想尽可能地给他自由和快乐,但和性命相比,和更长远的使命相比,自由和快乐一钱不值。

李桢慢慢用双手捧着脸,单薄的身子抽搐着,肩膀剧烈抖动,他在哭!季云成别过脸去。少年的情怀,也许大到可以揽天抱地,而不像自己,只想找一个安定的所在,保全性命和余下的时间,可是李桢,有些事情,只有等你真正长大才可以理解。季云成站在边上,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让李桢哭了一会,才说:“事情虽然来得突然,但必要的礼仪不能少,我们也要给林家下聘,别的我都准备好了,你那把随身带的匕首呢,暂时把它送给林小姐吧,虽然不太合适,但它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是我们现在最珍贵的东西了。”

李桢抬起头来,水洗过的瞳仁湿漉漉地看着季云成。

“怎么了?从小到大,这把刀不是一首在你身上的吗?”季云成被这目光一凌,心下暗忖,坏了。

果然,李桢说离开朱家那天,把短刀放在朱七的窗台上了,那时,他的想法和师傅现在的一样,这是他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要送给最珍贵的朋友。

“好吧,那,秀才人情一张纸,你写幅字送给林小姐吧,想来她也能笑纳。”季云成站起来,脚步有些趔趄。这一整天的事情,从早上去买文房西宝到现在,他真的有些累了。三十出头的季云成常常觉得力不从心,与其说李桢需要安定的生活,不如说他更需要,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未老先衰了,幸好,李桢己经终生有托,他心中最大的牵挂可以放下了。

接下来的第一个黄道吉日,李桢与林珠玑定下了亲事,亲戚们都真心祝福这一对情投意合的小儿女能在这样动荡乱世里久别重逢,不能不说是天作之合。婚期定在初秋,季云成心里安定下来,李贞有了林家女婿的名分,他们算是远道投亲而来,一切都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李桢与林珠玑,说不定在这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中能培养出感情来。能么?季云成问自己,随即苦笑了一下。感觉到身体不如从前的季云成心里充满了紧迫感,另一个念头如浮标似的在他心里起起落落,不肯停息。他想回去某个地方,看望某个人,告诉他自己这些年的流离,思念,奔波。他,还在那儿吧?想起来仿佛己是前世,又好像只是昨日,昨日临江边,他和自己,刚刚执手相望,手心里,还有他的温度呢,却己隔了千万里之远,人与人,都不过是彼此的过客,或许哪天能重逢,更多的,从此天涯,一别成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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